18第十八场雨(2 / 2)
“不种苹果”四个字从程澍礼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仿佛像喝水吃饭那样简单。
棠又又觉得此刻对面的人冷静的像个残忍的刽子手。
她怔了一会儿,冷冷道:“所以你是支持朱正富的。”
程澍礼叹气:“我知道你讨厌朱正富,因为他看起来市侩又自大,但是你想一想老金重病缠身的孙女,急需资金做手术,而市局的退休金比五子顶高,所以这次投资对老金来说很重要,是一次走出棋山的机会。”
棠又又扯下嘴角:“那也已经黄了。”
程澍礼翻起一个青瓷茶盏,倒了杯水,灯下水影泛出涟漪,映出清澈的光芒。
“又又。”他将茶杯放在棠又又手边,说:“即使不是朱正富,也会是下一个马正富牛正富,还可能会有你不喜欢的方式,但是棋山商业化是必然趋势,世界万物都有它们的自然规律,遵循既定的秩序发展,我们不能强行干预或扭转这些规则。”
棠又又不想听他说大道理,没有情绪地问:“就像研究我一样吗?”
闻言,程澍礼微微一怔:“什么?”
棠又又说:“世界万物都要遵循既定的秩序,所以你不相信我是鬼,于是就要通过那些研究,来证明我不是秩序之外的,而是可以被你所理解、所掌控的存在,你要强行把自然法则套在我的头上,对吗?”她声音虽轻,却在吊脚楼里格外清晰。
窗外的风忽而凌乱,无拘无束地闯进屋内,肆意翻动书桌上的笔记本,纸页哗哗作响,显现出程澍礼一笔一划、冷硬规整的字迹。
“这是两码事。”
她的话是程澍礼始料未及的,但很快,就在脑海中推测出棠又又说这些话的原因。
他眼里中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比观察云朵时更细致地观察她的表情,不再是总挂着笑容的嬉皮笑脸,冷冰冰的,带有一点故作坚强的伤心。
程澍礼察觉她的伤心,可他不想让她伤心:“我那样写是因为??”
“不是两码事!”棠又又猛地站起来,椅子穿过她的魂体,她退后,目光像针一样地刺向他,“你永远相信你的规则!你永远相信你的科学理论!相信秩序!相信定律!哪怕是一个活生生的女鬼站在你的面前,你都还在想着着怎么用科学解释这一切!”
程澍礼用掌心摁下因发烧而酸痛的眼眶,无奈说:“你不觉得活生生的女鬼这个形容很诡异吗?”
棠又又:“这个时候请收起你变态的严谨!”
这种若无其事的态度让棠又又更加恼火,她气得转身走出一段距离,旋即又转回来。
“说到底,你根本就是想赶紧促成棋山的投资,好尽快回到你那屋舍俨然的校园,再用‘我’写一篇能够让你被更多人敬仰崇拜的论文,当你最喜欢当的保守尊敬的程教授!”
程澍礼端坐在桌前,面色宛若静水般平和,惯有的、包容的、极具涵养的平和,对棠又又的恶语相向平和到好似是置身事外。
棠又又说:“程澍礼!你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这是好重的一句话,说完程澍礼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一凛,仿佛被击中了什么不可说的部分。
棠又又第一时间发现程澍礼的变化,但那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很快他就抿下嘴唇,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站起来。
“拔丝地瓜忘记买,只有白粥了,你吃吧,我去找老金聊聊。”
他径直路过棠又又身边,大步走向门口,刚拉开门想起老金早早下山去了医院,又不作停留地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整个过程没看棠又又一眼。
这头,棠又又不明所以地看完他一连贯的动作,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往床那边瞧了瞧。
其实刚刚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分了,她觉得按照程澍礼的性格,哪怕不生气,至少也会毒舌两句,可是他没有。
这让棠又又有点摸不清。
想着,她试探性地出声:“老金要给你托梦啊,他不是没死吗?”
程澍礼平躺在床上,一手盖住眼睛,灯光从手指的缝隙里漏下来,打在他轻轻颤抖的睫毛,自小的教育让他不能在人前失态,再艰难的情况,也要努力克制情绪保持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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