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87章（2 / 2）

皇帝不动声色地用一颗子换掉对面咄咄逼人的攻势，“谢卿从不言明心中所想，可藏了太多事在心中，不会像是陈年老酒发酵愈陈愈香，反而会苦涩无比，谢卿觉得呢？”

谢闻?眸光微闪，他听得懂皇帝在说什么。

“多谢陛下关心。”

谢闻?语气平静，垂眸关注棋盘，只是没再像以前那般散漫没有规矩，他姿态端正，黑眸里也有几分认真。

从前那般肆意棱角分明的一个人，如今却开始守起了几分规矩。

皇帝默不作声打量了一番。

有些东西变化得悄然无声。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却没再多说。他正值壮年，每日处理奏折都来不及，还要抽空来关心自家臣子的情感生活，他稍微有些力不从心。

想到这，皇帝正色道，“说说司马川的动向。”

谢闻?执棋的动作一僵，近期司马川的举动定与周瑾禾的露面脱不了干系。他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今夜才是他与周瑾禾约定的日子，至于要不要让皇帝提前知道，谢闻?并不想多生事端，因为此事不宜现在提及。

但是周瑾禾这个身份定要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不论是代表周家还是代表诸多被迫害的世家的证人，又或是作为周月安的兄长亲人，终有一日，周瑾禾要做回自己……

所以不论是出于哪一方面，他都要在现在为其铺一点路，以免未来诸多变故，也预防他又被扣上一个欺君之罪。

“不瞒陛下，臣前日恰逢一位故人，他与臣渊源颇深，而与司马川又有多般恩怨，对司马川关注颇多，臣其实想先听听他是如何说的。”

皇帝闻言微愣，“你还有故友在京？”

皇帝没惊讶多久，就继续道：“你那位故友与他有关？”

谢闻?颔首，“只不过臣与他许久未见，而他也多经变故，辗转流离，遭遇多般苦难。”

皇帝默然，能让谢闻?觉得活得艰辛的人可不并多。而能从谢闻?口中提出来的人，也定非等闲之辈。

若不是此时局势已然严峻，他都有些期待这些人才的到来。

谢闻?垂眸，黑眸晦暗不明。

皇帝松了口，“那好，就等你查清楚再说吧，只是不出二十日便是纳贡之日，这段时日愈发不安生，谢卿想好该如何做了吗？”

皇帝落子后抬眸正视谢闻?，语气认真：“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并不希望你出事。”

谢闻?凝了眼皇帝落下的棋子，是生局。

谢闻?黑眸微滞，而后他蓦地笑了笑，眉梢扬起，这一笑把连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谢闻?笑得无畏，他笑了许久，胸腔震动，似乎是真的开怀。

皇帝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谢闻?止了笑，黑眸沉沉，幽暗的光在眸中闪烁，异常坚定。

“陛下，臣是一颗棋子。棋子碰地，正常，也在所难免。”

“若我一子伤，能换这一盘棋固若金汤，何乐而不为？”谢闻?抬手指了指已成半围局势的棋盘，此时他眉眼肆意张扬，分明就是个洒脱不羁的少年郎模样，好似全然不畏，哪有半分成熟稳重大杀四方的将军姿态。

但皇帝却开心不起来，心里甚至格外沉重。

二人都是聪明人，他又怎么会听不出谢闻?的言外之意。

谢闻?他，已存死志。

皇帝沉默良久，待到日薄西山，手臂发麻，他才缓缓道：“能得卿如此，是朕之幸。”

他没有允诺谢闻?任何生的希望。因为他也不知道。

此次危机来势汹汹，若谢闻?以命相搏杀出一条血路，那定是为这江山社稷，而非为他这位君主。

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皇帝能做到的只有不辜负一位忠臣的赤胆之心。

谢闻?离开皇宫，快马赶上城墙之上，望着天边渐渐落下的晚霞，灿金色的霞光布满半边天空，城楼之上的风声有些刺耳，也稍微迷眼，可并不妨碍谢闻?精准地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周月安步履匆匆，往城门赶去。

谢闻?唇角微弯，他果然猜的不错，只为这一眼，他根本来不及歇下喝盏茶，不过也就这一眼，谢闻?却觉得已然值得。

他心中的不安被她慢慢抚平，只余下平静与淡淡的不舍。

谢闻?目送周月安进城，看着她身影逐渐变小将要消失，才想收回视线。

周月安心中不安，心也不知为何跳得格外快，她似乎有所感应，在转进巷子之际，蓦地转身回眸，她不知道她要寻的人在哪里。

但她知道那道视线灼热而让她熟悉。

谢闻?见她回眸，呼吸一紧，身子竟然有片刻僵硬。

周月安慌乱地追寻着那道视线模糊的踪迹，终于，她无声抬眼，往城楼之上望去，谢闻?长身而立，站在暮色之中，背后残阳如血，却如朝阳绚烂。

他的她视线在一瞬间交错，目光相接，二人皆心中一颤。

周月安指尖不经意蜷缩，她身子忍不住颤栗，却不舍得移开半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