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下 少年轻欢老来喜薄 中年疲沓诸事窘迫(2 / 2)
“没说几点?”
“你没交代,所以我没问呀。”
桂英白了一眼,继续看手机。
“你……体检这么大的事不应该你俩沟通吗?还专门等我回来问,我刚回还没喘口气呢。”仔仔送舒语回家后,为不被家里发现质问,他一路慌张大跑。
“你出去干啥了呀?还得喘气?”老马在旁补刀。
爷俩个又干瞪眼,仔仔气不过,离开了这块是非地。
“哎……你俩最近又咋啦?几十岁的人啦,越来越不像样子。你又懒又躁,他整天躲着,也不说克里马擦把工作定下来。马上过年了,过了年又长一岁,四十六了!谁敢聘一个四十六岁的人干活?你也不催催,给他找找门路啥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老马整日为女婿找工作发愁,愁得张嘴便来,哪顾得桂英爱听不爱听。桂英懒得搭理,头也没回起身回房,回到房里更气,气何致远一整天不给她打电话发信息。窝在出租屋里的何致远,还在为那几箱北美车厘子的事儿膈应。平凡日子,无大风大浪,却总水波荡漾。也许,日复一日的生活需要些小恼事来调味拨弄生些浪花,也许,平庸寻常的人生需要这五毒六欲七情八苦来中和。
晚上关门睡觉,老马还没来得及过问,仔仔抢先交代了。
“我俩就看了个电影,然后送她回家,其它什么事也没干!”
“嗯?”老马微微反应了一下,而后道“哦!”
“她下周考试结束后……他们家带她奶奶去广州看病,要好久呢!所以……年前年后她更没空出来……”
“哦!”
老马心里一乐,而后放下姿态,坦诚道“爷主要担心你考试,你考不好了,爷爷也没脸在这儿待下去了。爷悄默地告诉你,漾儿期末考试考了倒数第一,我没脸跟你爸妈开口。”
“哈!呵呵呵……哈哈哈……”仔仔躺床上弓腰大笑,笑得岔气了。
“小声点!别被你妈听见!”
“哈哈哈……”少年捂着肚子停不下来。
“她作业……我天天盯着呢,都写完了呀!结果哎……我星期一给老师打电话问问,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现在城里的家长把娃娃学习抓得这么紧,爷要给人家掉链子了,且不提你妈埋汰我,真耽搁漾漾入小学了,那爷可犯大错啦!哎……恼得爷呀,这两天心里不是滋味,晚上又瞧见你那样,你说爷担心不?”
“嗯,知道了。”
“你爸老说环环相扣,小学考不好中学不行,中学考不好大学不行,爷要是耽搁漾漾了没让娃儿上个好的小学,那爷可罪过了!你过年放假没事了,给娃儿补补课,看她到底是差在哪儿啦。”
“嗯。不过幼儿园不要紧,她才中班呢。”
“中班基础不行,大班成绩也跟不上呀。幼儿园总成绩疲沓沓的,人家小学谁要你!”
“嗯你放心,我放假了给她补补。”<h3>87下 少年轻欢老来喜薄 中年疲沓诸事窘迫(第3页)</h3>
“这还不错。你自己也要补补课,别在这节骨眼上落下了。”
“知道!”
老马声东击西、一箭双雕,见他允诺了,满意地别过身子睡了。
周日一早不到八点,一家四口开车去了体检公司。几管子血抽了以后,方才做梦的漾漾此刻哭声大震,幸好桂英买的家庭套餐能在贵宾室里享受贵宾服务。各项目的体检医生捧着报告和仪器来来去去,夫妻合作轮番哄着孩子,没多久做完了基础检查。十点多桂英去做胃镜和大肠ct检查,致远带着两孩子去检查视力和眼底;十一点多一家人去做肿瘤筛查项目,完事后领着孩子们做各项彩超,仔仔领着妹妹进彩超室后两大人在过道一块等着。
夫妻俩一早碰头后一直闷不吭声,谁也不愿主动开口,谁也不想放下身段,就这么憋着气过来体检。一个嫌对方和男人暧昧不清,一个气对方动不动甩脸色、玩失踪。一个双手抱胸端坐着冷眼不言,一个时而委屈时而愤怒腹内一团火,明明是夫妻,屁股中间隔着半米银河,来往的人还当两人素不相识。如此坐在着实别捏,好似一本诗集洒上了红豆粥,好似一朵白玫瑰掉进了猫砂盆,好似动人的钢琴曲中掺着楼下的打钻声。久了又按捺不住,夫妻俩时不时地相识挤几眼,眼里有喜有气、有情有怨。
“哎你知道吗?我听我同学说的,湘北市爆发传染病了!好多医院都知道!我同学在深圳第三人民医院做护士呢!”
“诶!我也听说了,感觉挺严重的!国外都报道了呢!”
“听说不让讨论,会屏蔽的呢!我同学说传染性很强!说国外已经开始1抵·制·华·人入境了!”
“这么严重?”
“可不?”
“湘北是湖南省会,是中部最大的枢纽城市,人口几千万呢,密度超大!南北的火车全要在那儿停靠,要真爆发了传染病,想想也吓死人啦!”
临近午饭,体检公司客人渐少,护士们聚在一处低头闲聊,等候午饭休息。何致远和马桂英正坐在椅子上等孩子,忽听得某科室里的两护士如是说,霎时间绿了脸,面面相觑,瞠目结舌。桂英好事,急忙挪了挪屁股紧挨着致远坐下,而后靠在他肩头小声八卦。
“听到没?”
致远点点头。
“你最近听说了吗?”
“没。”
“我在我们业务群里听说了,没怎么在意,到现在我已经听说好几遍啦!”
致远郑重地凝眉深望妻子,像是在问“真的吗”。
“我隐约听群里的大牛说湘北市已经在机场和火车站安装了体温仪,国外的机场也针对华裔测体温什么的。诶!湘北市离咱家多远?”
“几百公里吧,湘北市和永州市中间隔了个金盆市。”
“要不给妈打个电话?叫她和张叔、明远他们预防预防!”
“不用了,都是小道消息!要真有其事,新闻会首先报道的,要没有这事,以讹传讹,三人成虎!”
“噗!你还信新闻?你不知道多少新闻都是从小道消息来的吗?关于内··陆的小道消息却是从外面来的!”
“要打你打,我不打!”致远不想和母亲通话。
“我打就我打。”
桂英放下包包,扭扭捏捏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和婆婆聊此事。身在湖南市的董惠芳听闻儿媳如此爆料,大惊失色,半信半疑,挂了电话有点儿懵,懵完了不当回事继续剁肉做面。成年人与小孩子的唯一区别正是对一切新奇失去兴趣。
打完电话,夫妻关系缓和了几分。原想借着等孩子俩人多聊几句,谁想桂英电话响了,天不巧正是王福逸打来的,被何致远瞧了个正着。桂英心底无私,毫不避讳,一动不动拨通了电话,正欲向致远表证清白。
“喂?”
“诶马大姐呀,今天干什么呢?忙不忙呀?出来消遣吗?我这儿可有好玩的呢!”
“我今天陪家里人体检呢,年底了,特别忙,估计这两月都没时间喝酒了。”
“瞧瞧你,多贪酒哇!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喝酒呢?哈哈万一谈事呢,我这儿可是行业八卦的集中地呀……”
何致远听得见两人的对话,一闻对方那口气瞬间拉下脸,起身大步离开,留下个马桂英好没趣。三五句拒绝了王福逸,桂英接漾漾出来,带她去做下一项检查。
可怜了王福逸,一身儒雅休闲地坐在飘窗下,失落地望着通讯录里马桂英的名字,沮丧这大半天的忙活。原本洗了澡、刮了胡子、修了鼻毛、洒了香水,只想着约桂英去光源氏酒吧喝酒,没算计人家早有安排。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通情。
男人大失所望地翻着两人近来的通话记录、微信记录,发现他俩已好久未聚,且桂英近来频频有事。反复琢磨间脊背后面冷不防冒出一股烟,难不成桂英已经发现了他的心思?思之极恐,王福逸吓得汗毛炸了。倘若桂英真发现了,那这个游戏该怎么继续?
转念一想,他大费周折兴师动众,为的什么?所求独她,又怕什么。可惜他一木讷君子,有心没胆。倘桂英知觉了,他还真是手足无措。桂英虽不温婉,但是通达,通达之人向来磊落,断不会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无奈!无奈他王福逸年及不惑唯独只对马桂英一人生出种种不可控的化学反应。他不自觉地发起了这场危险的独角游戏,如今不知该如何收场。怎么办、怎么办,一大汉子望着窗外的天竟也痴呆了。
这头,一家人做完检查在体检公司各怀心思地吃了营养餐,下午听医生对一家人的初步体检结果做现场解读,完事后到家时已经三点多了,致远不想和桂英多待,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回出租屋了。桂英一句不多留,带着俩孩子头也没回地开车去了金华福地的停车场。
“你俩怎么了?刚才怎么了?”仔仔早看出眉目,等爸爸走了向妈妈打听。
“没怎么,爱咋咋地。”桂英长叹一声。她讨厌总是自己放低姿态求和的模样。
“你跟我爸这半天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呢?早上还好好的呀。”
“忙你的吧。”
桂英停好车,拉着漾漾上电梯回家。回到家老头不在,漾漾到处找爷爷,桂英不快上床躺着。一早起来几个人跟打仗似的仓惶走了,留下个乱七八糟的家给老头收拾。老马上午忙完见独自无聊,念叨钟能儿媳的托付,直接打电话约上行侠找钟能喝酒去了。
今天为了尽兴,马行侠有备而来。他从他们小区一老太太手里借了套唱歌的装备,用拉杆车拉着装备打车去了钟能所在的地方。待钟能扫完街,三人早早地吃过饭喝些酒,寻到一公园,支开摊子开始在公园里唱戏。老太太的设备里有四个话筒、一个大屏幕、一个充电瓶、十来根线,在手机里点好戏曲,各线连通各物,行侠将两个话筒分别递给老马和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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