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1 / 2)
北姑城的疫情一天天好起来,天气也愈渐闷热。
北地的白日长,太阳火辣辣,尤其对四个穿成茧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是日下值,晏醴褪掉一层层防护的衣物,甩掉面巾,将衣物随意耷拉在椅背,她便瘫倒在椅子上。
已是傍晚时分,寂静的后院里只有蝉鸣相伴。
幽黑的后院,晏醴一人独坐。
朦朦睁开眼,月亮高挂在银河线,疑作圆玉盘,才想起今日原是十六既望日。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看今日的月亮比我往日看过的都要圆。”
祁涟从她身后缓步走出。
晏醴回过头,只看得到与她此刻同高的那人的细腰,和一只手。
她微笑,缘自认出。
那只手白瓷般的,独独其上的冻疮和厚茧坏了好景致,如白瓷瑕裂。
明明是贵人,偏偏无贵命。这样一只两极割裂的手,如同他的主人。不是祁涟还会是谁呢?
祁涟从背后拿出另一手来,递到晏醴眼前,是一壶酒。
晏醴挣脱开疲惫,蕴出一抹笑容,道:“殿下这酒哪里来的?”
祁涟佯作不悦道:“都说过数次了,不要叫我殿下,叫我的字,留安。”
他摸摸鼻子:“我只是怕陈兄和莫喜他们察觉出我的身份,徒增麻烦而已。”
晏醴接过酒,拔开塞子,长嗅一口酒香。
“那我便不与你客气了。”她仰头畅饮。
祁涟含笑望着她,也坐到她旁边一把藤椅上,依旧望着她。
听她喃喃道:“啊??好久没喝到这么香醇的酒了??畅快!”
祁涟敛唇道:“这是我从南盈一路背过来的荼靡醉,顺便啊,我偷了一张他们的酿酒方子,你要是喜欢喝,我为你再酿几坛便是。”
晏醴咽下一口荼靡醉,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酒嘛,有的喝我就很欢喜了,我没那么多讲究。就不劳烦留安兄了。”
她怎么能让堂堂一个皇子为她酿酒呢?万一回京以后他后悔了,治自己一个大不敬之罪,她可就百口莫辩了。晏醴含笑抿唇。
祁涟道:“我爱酿酒就酿,只是看那些荼蘼花将谢,实在可惜,你若不愿受这份好意,就当你是她们的陪衬吧。”
晏醴这才看到了小院墙边那片开得正盛的荼靡。白色的点滴,点缀着这片清冷纯净的夜空。
她敛眸点头:“‘开到荼靡花事了’,的确可惜,但这皆是她们的命数,不能强求。”
祁涟轻摇头:“不,命数又如何,我偏要逆天而行又如何?不过想求一个美满长久,没有错。”
逆天而行?美满长久?逆天而行之人有几个?能得到美满长久的又有几个?晏醴深深看向他,他的眸子里尽是荼靡。
从前晏醴总觉得看不透祁留安这个人,此时此刻,却好像真真实实的触碰到他的一角碎片。
她道:“荼靡也叫佛见笑,从前我住在寺庙里时,有一株荼靡从墙外探进来,每岁都开的繁盛,她陪着我长大。庙堂里那尊佛,断了脖子,总是歪着头笑,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那一株荼靡,我便觉得‘佛见笑’这名字,起的甚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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