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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巴哈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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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大莫闪是嵌在商路上的一顶王冠,巴哈尔或许只是王冠上最不起眼的一寸金、一粒珠。

她因镔铁而生,也因镔铁而活。

她整日穿梭于灼烈的热浪中,在钉铮的敲打中度过幼年、青年,若无意外,她也将如此过完一生,就像风火局其余的匠人一般。

天真的岁月中,她最大的烦恼只来自街口卖书的汉人。

那人怪得很,虽做卖书的营生,却从不招徕生意,只埋头苦读从各处搜罗的旧书。若有人问他图个什么,他只道读书是件风雅事,往来交际只凭本心。

巴哈尔听说过这怪人,因而每每路过时,总偷偷打量。

他的眉多蹙着,像是书里的为难事都爬上眼梢,偶也有眉展唇笑,那时他的手边必有一盏碧色的茶汤??这可与大莫闪的男人大不一样,怎有人不以酒助兴,偏爱寡淡的茶?

看得多了,不知何时就在心中留了印记。

巴哈尔想,这或许是那年冬天,她救下他的原因。

那一年,大莫闪的天气古怪得紧??刚入冬,这天就一径冷下去,全没有往年只需穿菲薄春衫的温暖。

一直到冬至,冷风如两只刚劲的手,将自圣海吹来的充沛水汽拧出比指甲盖还大的飞雪。

这是许多大莫闪人头一次见到雪。

这日正值休沐,巴哈尔应友人邀请,去郊外的一处村庄吃酒。

那家的孩子刚满三岁,正是活泼好玩的年纪。

巴哈尔抱着他,再三保证道:“巴图林,你要乖乖的,我下回来给你带一整盒的酥糖。”

直到日暮雪止,她才由白雪与晚霞作伴,兴尽回程。

因天气不寻常地寒冷,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都没了生气。她一路往回走,只呜咽风鸣响在耳畔。

就在巴哈尔只觉天地茫茫,唯余风雪时,一阵落石翻滚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她一肚子酒意全被吓醒,当下头也不敢抬,慌不择路地向前跑。

然而,没走出几步,一道短促而迅猛的力道自肩部拍下,巴哈尔在恍惚间只觉自个如一根萝卜被巨掌拍进地里。

剧烈的疼痛袭入脑海,她半晌才回过神??她可倒了八辈子的霉,竟叫山上滚落的倒霉蛋砸个正着。

至于她与那人谁更不走运些,巴哈尔心道,这也难说。

她挣扎着侧首,却认出一张不算陌生的苍白、忧郁的脸。

她对着已然挂在东山之上的清月吐一口浊而缠绵的雾气,最后艰难地、认命地站起来,将这没有知觉的人拖回大莫闪的医馆。

巴哈尔是风火局的镔铁匠人,伤了肩之于她便是断了生计。更不论垫付卖书人的药费后,她那比绢纸还薄的家底彻底告罄。

她算了又算家中的存粮,最终只能强行用粗布捆紧右肩,顶风雪出门上工。

没日没夜地过了将近十二个时辰,巴哈尔身上不仅有铁水烫出的热汗,更有酸痛的骨骼、肌血透出的细密冷汗。

她喘着粗气,跌跌撞撞走在回家的路上。沿途的积雪早已泥泞,融水洇湿靴子,将双脚冻得冰凉。

可她再没有力气管这些。她只想走得快些,再快些,闷进被窝中,长长久久地睡一觉。

她可太累了。

终于到家门口的小巷时,巴哈尔被人拦下。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是卖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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