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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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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长姐的话,愣在了原地。

对啊,我为什么不去质疑那些内容明显偏颇的规定的合理性?我又为什么会笃定祭酒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呢?我认真的思考了这两个问题,并很快找到了答案。这全是因为祭酒是国子监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当他一开口,我就下意识地同意了他经由这个身份透露出来的关于国子监的一切言语。然而归根究底,我认可的到底是他话里的内容,还是“国子监祭酒”这个身份?

为什么世人会去不假思索的去接受经由这个身份说出的规矩,又为什么不去考虑这个规则存在的必要?当制定规则的权利被集中在部分人的手中时,他们会极尽可能的,去淹没质疑的声音。待到质疑声被淹没时,其他人就只能听到受益者的欢呼。于是一项项并不公允的规定便堂而皇之的存在于这世间,尽管后人不明所以,却还是将其奉为圭臬。

究其缘由,不在乎是因为他们就是这些所谓规矩的受益者。

他们会说女子身娇体弱,最适合待在内宅里料理内务,可是历史上出现过洗夫人,出现过武皇,也出现过战功赫赫的公主。在这漫长的岁月史书里分明出现过这多形形色色的女子,可是他们只会去强调班昭所书的《女诫》。他们会将将那三从四德挂在嘴边,却又鲜少提及她续修史书等光辉事迹;他们会惊叹谢道韫的咏絮之才,将其认为是女子才华的象征,却同样,对她年近五十仍能在敌军入城之际提刀手刃敌兵的经历讳莫如深。

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他们之所以针对女子制定了那样多的条条框框,是为了将世间的姑娘彻底囿于那四方的天地;又比如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让女子入仕,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原本心怀远见的姑娘甘心成为男子的助力。只有当她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夫君的身上,才会一再隐忍他们的所作所为。因而世间的男子三妻四妾成了寻常,他们有着更广阔的天地,当世间的女子把将来都寄托于亲事得选择上时,他们却不担心要靠其他人来为自己争取诰命,因为权利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上。

所以他们才会痛斥武皇乱政,会说全是因为武皇的出现才导致了那些公主们个个蠢蠢欲动,纷纷效仿。可是历史早在武皇之前,为了皇位而导致兄弟阋墙弑父杀兄的记载便屡见不鲜,这就该是谁的出现引发了乱政?他们拿长相貌美的女子当做亡国的借口,而当他们再度从女子的手中夺来权利之后,那些动辄上百万字的史书,却容不下几个简单的名字。

就像现在,我和长姐两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然而同他们说话时,还是需要搬出我那个远在北边的阿爹。

国子监的祭酒姗姗来迟,他似是不想与我和长姐多说,可又担心若是闭门不见还不知长姐会给他们扣上怎样一顶帽子。他没有刻意避开旁人,我们依旧是站在国子监的大门前,他好似觉得这样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和长姐感到难堪。

他说话时微微抬着下巴,他说:“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国子监历来是不招收女学生的,你们还是莫要在这胡搅蛮缠。”

我这次挡在了长姐的前边,朝着他不卑不亢地行了礼,再起身时,我站得笔直,说的话字字清晰:

“我们此次折返,并不是为了来向您讨要说法。我知道,只要我站在这里,就会有许多人在背后嘲笑我不自量力,但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我是凭借着自身的才学堂堂正正的通过的你们国子监的考试。尽管您现在以我是女儿身为托词,将我拒之门外,但,这一切又不是我的过错,该被嘲笑的那个人也不应该是我。”

我从肩上挎着的书袋里拿出了那张曾让我欣喜若狂的录取文书,将其扔在了祭酒的脚边。

祭酒被我突然的动作惊得大骇:“赵鸢,你是疯了不成!”

我说既然国子监招生只认男女不看真才实学,那这东西在我这儿也不过是废纸一张,留着也没什么用。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我说国子监也不是很难考嘛。

长姐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她的手搭在我的肩膀,模样甚是开怀。

她说好样的阿鸢,真不愧是我妹妹。

祭酒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才终于说出了一句:“你们真是有辱斯文!”

我迎着他的指责声模样恭顺的弯腰行礼,我说多谢大人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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