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59(1 / 2)
午宴之后,前殿准备有射箭、杂耍、百戏,后殿还有坊间戏曲班子。与一杆子看戏的官眷不同,崔敬浑浑噩噩于清凉殿右侧小戏楼待着。他此刻略显烦躁,兼之右手隐隐作痛,哪也不想去。
约莫不过半个时辰,戏曲班子正唱道《风筝误》第廿八出“那个说你掳掠民间妇女?我讲的是詹家那头亲事,你怎么自己多心起来?”①
这《风筝误》,崔敬听过不知多少次了,此番再听,竟有一丝荒谬,坊间百姓爱听的戏文,都是什么东西,哪有上门逼婚的。如此东西竟还请到皇城来,真是荒谬,怎不唱一出《阮郎归》②呢。
伤风败俗。
一时,崔敬身后响起一道小宫婢的问安之声,他蓦地收回心神,还是那个人人夸赞的崔三郎。缓缓扭头,听那小宫婢说:“将军,公主在西侧小戏楼等您,说是有话要与您说。”
眼下这地方,是东侧小戏楼。崔敬还未听完小宫婢的言语,靠上围栏,朝西侧看去。不知是秦叶蓁刻意撵了人,还是西侧小戏楼有古怪,一个人影也瞧不见,同后殿的喧嚣迥然不同。
不及细想,崔敬阔步下来,一溜烟朝秦叶蓁而去。
西侧小戏楼二楼,秦叶蓁背对凭栏,靠里头坐着,三五个宫婢伺候,几碟子瓜果点心摆着,很是惬意。她此刻不看戏,一双水杏似的眼睛专等着楼下来人。及至崔敬的身影出现,她双眸熠熠华光,骤然点亮。
像是指引人前行的明灯,像是期盼归人的故人。
“你来,我有话给你讲。”
女子招手,想要崔敬坐在自己身侧,那里早已经空出位置来。至于三五宫婢,分外懂事机灵,在崔敬入门的那一刻,悄然离开。如此一来,偌大空旷之处,八扇围屏阻挡之下,仅有他们两人。
崔敬闻言,脚步微微顿住。不久前今上的态度,难不成蓁蓁不明白?
女子婉转一笑,“你不过来么?那会子人多,我瞧你像是受伤了?别告诉我没有。”
原来是这个,崔敬乐得消受,过来坐下。秦叶蓁抓着他受伤的右手,打开匣子,替他上药。女子肌肤温热,触碰之下,令他身形一荡,像是突然之间,从一团迷雾入到花团锦簇之地。
四面花香,袅袅袭人,都已然快结痂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低头去看秦叶蓁,乌黑发髻之下头一个瞧见的,是她的眉眼。眼睑低垂,又卷又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眨巴之间,触及人心深处。偶有抬眸,双眼清亮,全是自己的倒影。
崔敬瞧得眼热,暗道一声,适才真不该想起《阮郎归》,这哪是好人家郎君该想起的东西。
古语有言,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
他埋怨自己不该想起阮郎归,可短短几句的诗词,偏生不断在脑海中来回。玉肌花脸,下头该是柳腰肢。女子今日着裙,外罩珍珠衫,纤细腰肢隐在温润珍珠帘幕之下,若隐若现,很是惹眼。
男子身量高挑,高出秦叶蓁不少,且又此刻她细心包扎,低头,更显低矮了去。
自觉尤为不妥,崔敬屏气凝神,不敢再看,收回目光,打算落到旁的什么地方去。可,已然生了心思,哪能说断就断。他挪开的目光,片刻犹豫踌躇之后,又落在她侧脸。
果真如诗中所言,“红妆浅黛”。杏眼水眸,眉眼含情。他从前怎生觉得蓁蓁素面朝天,是个清丽之人呢。她分明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半眯着一双眼,就能使人甚也不顾,沉溺其中。
“还沾着碎瓷片,你疼不疼?”
突然,蓁蓁停下手中的动作,仰头看他。
温柔的言语尚且还在耳畔回响,乍然又见她一张出水芙蓉面,三分红晕娇羞挂在双颊。
他昏昏然,不知是该去回想她的问话,还是多看一眼她的面容。
许是他傻了一般,秦叶蓁再道:“我问你话,你答不答?傻了么?”
蓁蓁的话,都是对的,甚也没听见的崔敬点头,“嗯。”
“蠢货。”女子小声娇喝。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