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2 / 2)
因为刑房平日里清理及时,地面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脏污与血渍也无,施以烙刑的火炉里银丝碳烧得正旺,是得知殿下要来特意新换的,一点儿也不违和,只有顶上的石壁一点一点往下滴水,蜿蜒出浅浅痕迹。
陆修珩身披一件纯黑色的玄狐大氅,病骨岩岩,却依旧欺霜傲雪,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巍然不动。
洛元狗腿地将火炉移了过来,连带炉上的烙铁也烧得通红通红的,似要将殿下衬成一个行刑的刽子手,唯他容貌太盛,只往那里一站,仍有无数人前仆后继,想要他亲手打上的烙印。
小翠应当也是这么想的,她低身跪拜行礼:“拜见太子殿下,奴婢是为您煎药的小翠。”
陆修珩只扫她一眼,便开始审阅桌上那份口供。
想来太子殿下并不关心一个煎药的婢女姓甚名谁,洛元只好越俎代庖:“你自称有法可解太子殿下顽疾,如今殿下亲至,大可以说了。”
小翠立刻泪盈盈道:“奴婢有罪,为了自保不得已欺瞒殿下,奴婢虽不可解太子殿下之疾,但在东宫这段时间,已深深为殿下风姿折服,若是殿下愿意将奴婢保下,定当为殿下遮掩病情,奴婢在那边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亦可为殿下探得更多消息,为殿下驱使。”
原来是想做双面间谍来了。
洛元原本觉得此女狂妄,忽然又咂摸出几分道理。虽然不知她受雇于何人,但对方几次三番暗下杀手,倒不如将靶子立在明处,也好有个应对。
他转头看向殿下,殿下却不为所动,神情漠然道:“东宫不留居心叵测之人。”
小翠双腿一软,慌慌答道:“奴婢对殿下从未起过加害之心,青花与那乌头毒的剂量亦不致死,请殿下饶命啊!”
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她一股脑地补充道:“奴婢先前的主子也并未想至殿下于死地,听说刺杀那日箭上原本要淬的是木箭毒,是奴婢将药方送出后,我们的人废了好大力气才将毒药换成青花的。”
洛元瞪圆了眼睛,木箭是可见血封喉,立时毙命的毒药,在北方极为罕见,一两可抵千金。只是他想不明白,既然已经走上刺杀这条绝路,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呢?
木箭毒,这才有点刺杀的样子。
陆修珩轻勾唇角,嘲弄道:“原来是想用孤的性命为引,使鹬蚌相争。可惜下了这样一盘大棋,竟未分清自己是渔翁还是鱼肉。”
洛元这才明白过来,此事背后怕是有两方势力,一方要殿下立死,另一方要殿下苟延残喘,自己坐收渔利,且有试探殿下病情之意,只怕用心更为险恶。此女无疑来自于后一方势力,倒也是枚可用的棋子。
“京中盼着孤早死的人很多,要让孤苟活的人倒是有点难猜,”陆修珩冷笑一声:“叶礼贤做事未免太不小心,一桩刺杀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洛元垂着头,不敢说话。
叶礼贤是内阁首辅,大权在握,其妹叶秋卉深得盛宠,去年更是为宣成帝诞下麟儿,册了贵妃。
宣成帝老来得子,对六皇子陆修琅颇为喜爱,只是几位哥哥年长他太多,又有嫡长子在前,大局已定,若要论谁盼着殿下早死,叶家定然为首。满朝皆知太子病弱,陛下不过不惑之年,身体康健,若是太子提前薨逝,几位兄长明争暗斗,难免有些折损,而六皇子反倒能在陛下庇佑中长大,才有一争之力。
刺杀一事殿下早已收到了风声,甚至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方案,案发之后随时可以将叶阁老拉下水,若不是太子妃娘娘挡箭,殿下和叶阁老可能都要中计。
如今反倒是叶阁老这一步险棋走漏了风声,此刻他只怕是慌得不行,若是知道这箭上的毒药也出了岔子,估计要彻夜难眠了。
清冷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户部尚书朱玉书年近七十,也该致仕了。”
叶礼贤是朱玉书门生,叶朱两家关系极近,朱玉书致仕则叶礼贤如断一臂。
洛元听得咋舌,脑子不甚灵光道:“朱尚书说起来是年近七十,其实不过六十有五而已,若他执意不退……”
陆修珩不以为意:“朱尚书家中双亲俱在,本朝奉行孝道,莫要落得个忤逆不孝的罪名。”
他开起价码来也毫不手软,“孤记得翰林院有个修撰名为崔栋,有状元之才,叶礼贤若是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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