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页(2 / 2)
傅昵峥每每想家的时候,都有对自己说,桃花开了,就回到家里了。现在桃花开了,他的爹娘都不在,傅昵峥不仅想家了,还怕了,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见到他爹娘。因此,奶妈又敷衍的对他说过几天,已经敷衍不过去了,傅昵峥气得捶她道:“我要告诉爹爹,叫爹爹骑马来接我!叫爹……”
傅昵峥有事多叫嚷着要妈妈,不是他和爹爹不亲近,是他爹爹太厉害了,厉害的什么事情都能办到。现在傅昵峥嚷嚷着要爹了,他有点懂了,回去很不容易,要爹出马才可能管用了。奶妈怕他嚷嚷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奶妈本名绿竹,是早年从京城跟去雄州,为数不多从韩家带出去的旧仆,服侍傅夫人十几年,读过书,明白道理,有些见识,不然傅夫人也不放心让她来当傅昵峥的奶妈,奶妈也担了部分教养之责,若无大错,是要跟小主子一辈子的。
这些年,边疆将领之中,颖宁侯立功最多,遭到朝里朝外嫉妒,乃至妒恨的也最多。再加上七年前,颖宁侯更名改姓,从韩昭旭变成了傅旭,遭到明里暗里的弹劾也最多。大致就是弹劾颖宁侯,于家不知孝悌为何物,于国何谈尽忠。
边疆将领最大的依仗,就是皇上的信任,这样一年年的弹劾下去,若皇上对颖宁侯的信任动摇,一朝猜忌,颖宁侯及傅家上下要如何自处?
太宗多疑,太宗时期,坐镇一方的将帅,多是只身,最多带一小家上任,或父母,或妻子,或子女,总有部分家眷滞留京城,一来斡旋京中,二来以示忠心。这种形式,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大部分武将都是主动留下家眷的。本来颖宁侯和韩国公是父子,韩国公留下足够了,只是颖宁侯自己要折腾,改了姓名,如此一来,在法理上和韩家没有了关系,情理上,人家要挑刺,拿那些人有什么办法。
颖宁侯没了父母,又和妻子情深意笃,除妻子之外没有姬妾,最重要的是,和沈氏成婚十年没有子嗣,总不能绝了他的嫡系子嗣,所以没有能滞留在京中的家眷。
不过,虽说历来将帅镇边,留家眷在京,也不是没有例外,可是,皇上给与颖宁侯的例外太多了,这次怕是不能例外了。别家留下的子女都是十几岁,留在京中当个小官在京中历练才留下来,傅昵峥才虚岁六岁,留下年纪太小了,可是看皇上的态度……
根据数月来的情形,绿竹隐约琢磨出,傅昵峥此一来京城,很难再回雄州了。看傅昵峥要口不择言了,虽然童年无忌,也怕皇上听了不喜,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还要下跪请罪。皇上说留下,还要颖宁侯来接,不是公开抗旨!
皇上慢慢走近跪在地上的绿竹,和站在地上,被绿竹捂住嘴巴的傅昵峥,没有多恼,反而把傅昵峥抱起来道:“这是做什么嘛,吓坏了孩子。”
傅昵峥确实不敢嚎啕大哭了,只是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果然,皇上这个人,比他爹爹还厉害。
来了京城,亲戚们都赞傅昵峥懂事又乖巧,还嫌他胆子小,其实,他在爹娘身边才不懂事,天天调皮捣蛋。家里有一条叫吨吨的大狗,傅夫人告诫过傅昵峥多次,吨吨老了,不要骑在它身上,不要欺负它,也是怕吨吨老了,驼不动他,把他摔了。傅昵峥才不听,背着傅夫人就爬在吨吨背上,抓着他的毛,当马骑,说了几次不听,傅夫人多依着他的人,都气得要打他,把他小屁股都打红了,才打听话了,傅昵峥再也爬在吨吨身上了。
现在傅昵峥发脾气捶了他奶妈,到了皇上怀里就不敢了,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涌出来。小小的傅昵峥已经自己分辨出了,这些人和爹娘是不一样的,不敢在他们面前使性子。
小孩子就是这样,窝里横,在至亲身边敢胡来,天天调皮捣蛋,到了别人身边,就拘住了,不敢了。
皇上双手托着傅昵峥的两肋,面对面的把他抱在眼前直方,看着傅昵峥的满脸泪痕,反而笑道:“你怎么这么爱哭呢,你爹可不像你,你爹就没有在我眼前掉过泪。”
傅昵峥不会知道皇上笑容里,复杂的情绪,只是看他笑了,以为他好说话了,就小心翼翼的求道:“爷爷,我要回家了。”说到‘回家’二字,委屈的小嘴嘟起来,新一轮的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