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叔惠是熟门熟路，上楼梯的时候，看见墙上挂着两张猴皮，便指点着告诉曼桢：&ldo;这叫金丝猴，出在峨眉山的。&rdo;曼桢笑道：&ldo;哦，是不是这黄毛上有点金光？&rdo;世钧道：&ldo;据说是额上有三条金线，所以叫金丝猴。&rdo;楼梯上暗沉沉的，曼桢凑近前去看了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世钧道：&ldo;我小时候走过这里总觉得很秘密，有点害怕。&rdo;

大少奶奶在楼梯口迎了上来，和叔惠点头招呼着，叔惠便介绍道：&ldo;这是大嫂。这是顾小姐。&rdo;大少奶奶笑道：&ldo;请里边坐。&rdo;世钧无论怎样撇清，说是叔惠的女朋友，反正是他专诚由上海请来的一个女客，家里的人岂有不注意的。大少奶奶想道：&ldo;世钧平常这样眼高于顶，看不起本地姑娘，我看他们这个上海小姐也不见得怎样时髦。&rdo;

叔惠道：&ldo;小健呢？&rdo;大少奶奶道：&ldo;他又有点不舒服，躺着呢。&rdo;小健这次的病源，大少奶奶认为是他爷爷教他认字块，给他吃东西作为奖励，所以吃坏了。小健每一次生病，大少奶奶都要归罪于这个人或那个人，这次连她婆婆都怪在里面。

沈太太这一向为了一个啸桐，一个世钧，天天挖空心思，弄上好些吃的，孩子看着怎么不眼馋呢？沈太太近来过日子过得这样兴头，那快乐的样子，大少奶奶这伤心人在旁边看着，自然觉得有点看不入眼。这两天小健又病了，家里一老一小两个病人，还要从上海邀上些男朋女友跑来住在这里，世钧不懂事罢了，连他母亲也跟着起哄！

沈太太出来了，世钧又给曼桢介绍了一下，沈太太对她十分客气，对叔惠也十分亲热。大少奶奶只在这间房里转了一转，就走开了。桌上已经摆好一桌饭菜，叔惠笑道：&ldo;我们已经在火车上吃过了。&rdo;世钧道：&ldo;那我上当了，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就为等着你们。&rdo;沈太太道：&ldo;你快吃吧。顾小姐，许家少爷，你们也再吃一点，陪陪他。&rdo;他们坐下来吃饭，沈太太便指挥仆人把他们的行李送到各人的房间里去。曼桢坐在那里，忽然觉得有一只狗尾巴招展着，在她腿上拂来拂去。

她朝桌子底下看了一看，世钧笑道：&ldo;一吃饭它就来了，都是小健惯的它，总拿菜喂它。&rdo;叔惠便道：&ldo;这狗是不是就是石小姐送你们的那一只？&rdo;世钧道：&ldo;咦，你怎么知道？&rdo;叔惠笑道：&ldo;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听见她说，她家里的狗生了一窝小狗，要送一只给小健。&rdo;一面说着，便去抚弄那只狗，默然了一会，因又微笑着问道：&ldo;她结了婚没有？&rdo;世钧道：&ldo;还没有呢，大概快了吧，我最近也没有看见一鹏。&rdo;曼桢便道：&ldo;哦，我知道，就是上回到上海来的那个方先生。&rdo;世钧笑道：&ldo;对了，你还记得？我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他不是说要订婚了‐‐就是这石小姐，他们是表兄妹。&rdo;

吃完饭，曼桢说：&ldo;我们去看看老伯。&rdo;世钧陪他们到啸桐房里去，他们这时候刚吃过饭，啸桐却是刚吃过点心，他靠在床上，才说了声&ldo;请坐请坐&rdo;，就深深地打了两个嗝儿。

世钧心里就想：&ldo;怎么平常也不听见父亲打嗝，偏偏今天‐‐也许平时也常常打，我没注意。&rdo;也不知道为什么原因，今天是他家里人的操行最坏的一天。就是他母亲和嫂嫂也比她们平常的水准要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