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2)
“朕之前没有除去卫家,如今时机更是不适合。
“你觉得如果卫家倒了,那个把它当枪使的幕后之人,是会就此罢休,还是再找一杆更强力的武器?
“就让卫家继续当‘弈者’手中的棋,他下的步数越多,暴露得越快。”
苏晏喃喃道:“可我们只要一步没拆破,就要付出代价 譬如昨夜。”
皇帝道:“所有成功都要付出代价。昨夜之事,朕也不愿见它发生,数千子民的性命,如何可以,朕宁可用自己的血肉去换。但有时太过于想避免牺牲,只会牺牲得更多。”
苏晏沉默片刻,说:“臣会尽快弄清楚,幕后黑手的身份与真实目的。”
“卫家那边,朕也会命人加强监查。”
“两个侯府,手下、门客、往来者众多,一个个查恐非易事。”
皇帝笑了笑:“朕设锦衣卫,就是做这个用的。”
苏晏问到了想要的答案,凛然之余,又觉得释然。景隆帝看着平和宽仁,实则城府深、思虑重,自己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有什么好怵然的。
他正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忽然肚子骨碌碌一阵饥鸣,这才想起,六个时辰前就喝了一小碗粥,眼下胃都要饿穿了。
皇帝温声道:“朕带了些宫中御膳过来,让你家下人煨在灶上了,随时可以吃,有你喜欢的佛跳墙与松江鲈鱼。鱼肉现做的比较嫩,等你出了卧房,他们才会下笼蒸。”
苏晏谢了恩,见皇帝还揽着他不放,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嫌鄙舍简陋的话,还请皇爷施恩,与臣一同用膳。”
皇帝这才松手,从床沿起身,顺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与发髻,淡淡地道:“这才对。上次朕邀你进宫用膳,难道你不该回请么。”
第186章 赢的走输的死
临花阁的龟公和鸨母双双被拿。北镇抚司的刑房能撬开铁人的口,证实了鸨母的确一无所知,而龟公终也熬不过,将他知晓的内情如数交代。
沈柒看着手下呈上来的证词,提炼出几点重要信息:
隐剑门与七杀营类似于门派的外门与内门的关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隐剑门靠门下产业为七杀营提供资金,招徕与输送人手,门主听从营主的指挥。隐剑门覆灭后,七杀营保留了大部分力量,而且资金支持依然存在,但不知钱从何而来。
七杀营的精锐杀手分为“天、地、玄”三个类别,总人数不太清楚。听说几百人是有的,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京师的地下据点不止一处,密道都通往被炸毁的“明堂”。
每个据点都有守门人,龟公只知道其中两个,剩下几个不明身份。
昨夜之前,七杀营营主的确人在京城,至于爆炸之后是否秘密离京,就不知道了。
没人见过营主的长相,更不知其性别、年龄与武功深浅,但所有心怀不服、挑战过他的杀手都死了。
“……脑虫。”沈柒道。
“大人在说什么,”掌刑千户石檐霜不解地问,“什么虫?”
“没什么。把这两人羁押在牢,好好看守。你和韦缨点五百人手,随我去抓另外两个‘守门人’,看还能不能榨出点什么。”沈柒起身时牵动伤处,手扪胸口深吸气。
石檐霜忙道:“大人有伤在身,且去歇息,这点小事,我和韦千户就能办妥,无需大人亲往。”
北镇抚司的医官给沈柒开了一剂膏药,让他敷贴伤处,说能散瘀活血镇痛,促进骨裂加速愈合,但药味儿很冲,隔着几层衣物还能闻到。
沈柒略一思索,说:“也行。那你叫人烧点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他把自己清理干净,确认嗅不到膏药气味了,才骑马缓行,去了苏府。
之前派人打听过数次,都说苏晏还在睡,前后睡了六个时辰还不醒。他忍不住担心,于是也顾不得看门狗一样的御前侍卫了,决定亲自去探访。
时值黄昏,京城的天空似乎仍被爆炸后的烟尘笼罩,暮色就显得格外溟溟,夹着风中隐隐飘来的哭声,令人心情沉重。
刚行到巷口,便见苏府被一群侍卫打扮的汉子团团围住,戒备森严。沈柒看出这些不是普通侍卫,个个散发着精悍的锐气,像是在战场上受过洗礼的。
他心底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绕到苏府后巷,悄然跃上邻居家的屋顶。
高朔果然还藏身在檐牙间的阴影里,边啃着红枣,边伸着脖子使劲瞄向苏府后院主屋。沈柒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吓得他枣核险些卡在喉管里。
咳掉了枣核,他忙低声向沈柒禀报:“皇爷微服私访,就在主屋内。”
果然。沈柒皱眉:“什么时候来的?”
“有两刻钟了,没见出来,也不知苏大人醒了没有。”高朔琢磨着,觉得不太对劲,“啧,这要没醒吧,皇爷在里面做什么,光看着?这要醒了吧,也不见下人送水进来,总不能头不梳脸不洗地面圣吧?
“不对不对,君主进入臣子卧房,这本就不合常理,尤其是我们这位皇爷……”
沈柒蓦地用刀鞘一挑他的手背。
手心里一把红枣都被迫塞进嘴里,高朔噎得直翻白眼。
沈柒面寒如霜,冷冷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嘴?”高朔连连摇头,一颗颗枣子往外吐,不敢再胡乱八卦。
说话间,主屋的门被打开,一身常服的皇帝率先走出来,苏晏穿着披风紧随其后。两人边走边交谈,往花厅去了。
拐过走廊,身影消失在檐下。不多时,仆役打扮的 侍从厨房出来,一盘盘菜肴流水般往厅里端。花厅内烛光明亮,将两人对桌而坐的影子映照在窗户纸上。
高朔恍然回过味儿来,尴尬地说道:“这个,皇帝施恩于臣子,特赐一同用膳,也是惯例……大人不必太过……太过……”
影子举杯敬酒。沈柒忽觉胸肋剧痛,扯得心头如割如锉,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是灼烧的业火。他紧握绣春刀,声音嘶哑得可怕:“惊扰圣驾是什么罪?”
“大、大罪。”高朔惊得打起了磕巴,“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啊大人!”
沈柒五根手指在刀柄上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骨节从薄的皮下不甘心地支棱出来,又被牵动的肌肉拖拽回去。
他咬牙问高朔:“皇帝夜宿臣僚府上,是否也是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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