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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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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喜仿佛这才想起来,“锦衣卫同知沈柒递了密报,说有要事,恳求面君。人就在禁门外候着,等了有……半个多时辰了罢。”

“沈柒?”皇帝略一沉吟,下令:“传他进来。”

蓝喜领了口谕,走出殿外,吩咐 侍去禁门传旨。

不多时,但见沈柒身穿藏蓝色御赐飞鱼服,随传旨 侍而来,在门外卸了绣春刀,稳步走入殿内。

皇帝先前赐他奏事时不必下跪,沈柒抱拳行礼,请了圣躬万安,方才说:“臣有要事禀报。”

茶香浮动,皇帝坐在圈椅上,端起桌面的黄釉茶杯,淡淡道:“什么事,说吧。”

沈柒盯着皇帝执杯的手指,语出惊人:“宁王有不臣之心。”

执杯的手指一顿,皇帝问:“何以见得?”

“宁王在京城安插细作,暗中窥伺朝政、拉拢朝臣,散播对天子与储君不利的谣言,实乃居心叵测,阴图不轨。万望圣上明察。”

“哦?”皇帝用杯盖推开浮叶,啜饮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细作拉拢你了?”

“皇爷料事如神。就在今夜,宁王细作向臣说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言论,意图诱臣改弦更张,为其效命。为了套他的话,臣还附和了几句。他话中骄狂悖逆之辞,臣不便一一言表,恐污圣听,但有一个称呼,引起了臣的注意。”

皇帝似乎很有兴趣,向他微微倾身:“什么称呼?”

“‘守门人’。他自称守门人,说背后是一条康庄大道。臣觉得这个字眼有些耳熟,思索良久,忽然想起 据守临花阁密道的龟公,也称自己为‘守门人’。”

皇帝径自沉吟:这个细节,尚未听御前侍卫禀报过。昨夜地下密道爆炸,沈柒、豫王和苏晏就在当场,是不是真的,一问便知,沈柒不可能、也没必要去撒一个会被人轻易拆穿的谎。至于“细作”之说的真假……

沈柒接着道:“于是臣不禁怀疑,隐剑门、七杀营,与宁王之间有什么关联?昨夜火药库爆炸,甚至更早前的诸多意外,是否也与宁王有关?”

皇帝听了不置可否,反问:“朕有一点不解,你是从何得知细作的身份?”

沈柒答:“冯去恶在伏法前,于北镇抚司诏狱里招认的。臣原本还当他临死胡乱攀咬,并未详查那个所谓的联络人,昨夜接触之下,才发现当时他的证词极有可能是真实的。宁王不忿信王之死,一边在朝臣中寻找效忠者,一边培植江湖势力,蓄养死士。除了怀有僭乱之心,臣无法想象他这么做还有什么其他意图。”

“冯去恶……”皇帝缓缓道,“这个名字,朕很久没有听到了。

“朕记得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你口中,似乎……也和宁王归成一处?”

沈柒知道皇帝说的是哪一次。

去年六月底,苏晏即将离京的前一日。皇帝召他问罪,因为他假传口谕,擅自带中了春药的苏晏出宫,最后被罚在诏狱关押了半个月。

而那次,其实是旧事重提,他和皇帝最早谈论此事,是在六月初七,苏晏生辰的那一天。

苏晏在养心殿等待天子为他加冠,而皇帝迟迟未倒,正是因为从永宁宫回来的半路上,召见了进宫面圣的沈柒。

“臣审问了冯去恶,得知去年宁王曾派使者来暗访他。臣怀疑他私下结交藩王,有所图谋,刚刚去他家搜寻证据,但那里被查抄一空,并找不出什么来往书信之类。臣窃以为此事关系重大,故而前来禀报皇爷。”

沈柒当初这样禀道。

那时皇帝很是重视,两人谈论许久,怀疑宁王暗中收买京官与天子亲军,阴有所图。

可为什么,至今大半年过去,皇帝却仿佛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一样,对此毫无举措?刚刚听他再一次提起宁王,甚至露出了喜怒莫测的神色……沈柒心底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景隆帝将茶杯“砰”的一声放回桌面,“沈柒啊沈柒,你可知何为‘聪明反被聪明误’?”

沈柒低头:“臣不知说错了什么,还请皇爷明示。”

皇帝起身,踱到他面前,“抬起头来,看着朕 朕给你解惑。”

沈柒转瞬间千百忍抑,直到确定神情与目光绝无异样了,才抬头,恭顺地望向天子含威不露的容颜。

皇帝直视他,说道:“宁王不可能僭乱。”

这句话说得十分笃定。沈柒微怔,不禁反问:“皇爷何出此言?”

“因为他没有造反的心力,更没有造反的理由 一个无嗣而将死之人,争这张龙椅,给谁坐?”

沈柒内心震惊,神情有些凝滞:“将……死?”

“否则,你以为朕这半年多以来毫无动静,是因为对此事不以为意?”皇帝沉声道,“宁王得了肺痨,命不久矣。”

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浓厚,像漫天阴云,黑沉沉地朝他头顶压下来。沈柒攥紧了拳头,沙哑地问:“宁王远在河南封地,病情是否属实,还有待核查。”

“朕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派了慰问的官员,带太医院的三名太医前往河南,为宁王会诊。”

皇帝吩咐蓝喜:“请汪院使过来。”

不久,汪春甫背着药箱赶到,还以为皇帝头疾又发作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皇帝道:“汪院使也去了。让他给你说说宁王的病情罢。”

汪春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让他来举证的。于是详细又说了一遍当时的情况,最后总结道:“宁王殿下所患,的的确确是痨瘵,而且病情深重,并非一日之症。臣敢以四十余年从医经验担保,诊断错不了。更何况,就算臣误诊,其他两位太医也不会都误诊吧?”

沈柒脑中嗡嗡作响,出于职业性习惯,又问了句:“确认是宁王本人?万一是个形容肖似的替身……”

汪春甫笑了:“沈大人!宁王殿下才二十七岁。他还未出生的时候,老夫就已经是先帝秦王府里的医官了,如何会认不出,是不是本人?他前胸连着肋下三颗红痣,老夫诊治时看得真切,错不了。”

痨瘵……是啊,一个得了绝症的藩王,又没有子嗣,有什么心力与理由谋逆篡位?

宁王清洗了嫌疑,那么冯去恶的证词算什么?所谓的细作算什么?他沈柒今夜遇到的馄饨摊老板,与暗中盯梢他的褚渊,又算什么?

沈柒面色寒凉,漠然道:“臣要见褚渊,褚副统领。”

蓝喜尖声道:“大胆!你想见谁,皇爷就要召见谁?哪个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御前如此狂妄嚣张?”

景隆帝摆了摆手,“他想讨个究竟,朕给他便是。传褚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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