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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交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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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一人冷淡,一人惊骇。

“你做什么?”居云岫先问。

战长林盯着她,想到手里这碗药的用途,眼圈又开始一层层泛红。

难怪他吃那假药那么久,居云岫也并没有受孕,所以原因是每次事后,居云岫都在背着自己喝药么?

战长林突然间想撕碎自己。

居云岫望着他那双又开始泛潮的眼睛,警告:“你再这样一天到晚哭兮兮的,我可就不想原谅你了。”

战长林抬手把药闷进嘴里。

“你……”居云岫根本来不及阻止。

闷完药,战长林丢开碗,巨大的愧疚、自责、悔恨仍然梗在胸口,令他越来越有自毁的冲动。

“你又不失眠,抢我药喝做什么?”

“?!”

战长林瞪向地上碎掉的碗。

居云岫坐回案前,不再捉弄他:“以前确实喝过几次避孕的药,因为不想以母亲的身份去背水一战,反正我没打算活下来,换你的药,只是顺便罢了。”

战长林呆在原地,回神以后,心里的痛并没有减轻半分。

居云岫拿起唇脂,伸指在瓷盒里一蘸,对镜上妆。

战长林走过来,在她身后坐下。

今日描的是圆唇妆,嘴唇中央上色,外部留白,较之先前的蝴蝶唇妆更多一分温婉。

描完以后,居云岫放下唇脂,战长林握住她的手,用锦帕揩拭她指上沾染的颜色。

“我上辈子可能真做了一辈子和尚。”

战长林忽然来这一句,居云岫云里雾里。

“一定日日吃斋,天天念佛,做了一辈子的善事,所以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居云岫心口噗通一动,却颦眉:“佛家人修行乃为破执念,度众生,哪有你这样的?”

做一辈子和尚,就为下辈子遇到一个好媳妇?

战长林不管,揩完居云岫手指后,从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岫岫。”战长林唤着居云岫的名字,这是重追以后,他第一次唤回这个名字。

“嗯?”居云岫等他下文。

战长林郑重道:“后半辈子,我会替王爷、替居松关、替肃王府所有离开的人护好你的。”

居云岫眼波一动。

战长林道:“我会把所有属于肃王府的东西都抢回来,还给你的。”

霜降一走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就算有晴日朗照,刮在身上的风也...给人刺骨之感。

乔瀛、乔簌簌兄妹二人被阁里人追回邙山里,便想见居云岫、战长林,却获悉二人到猎场里狩猎去了。

乔簌簌眼睛一亮,风也似的找到扶风:“郡主跟长林大哥和好了,是不是?”

乔瀛还在边上,目光跟过来,扶风脸上不由一烫,抿唇道:“是。”

乔簌簌攥紧胸前的两只手,在原地一个劲儿蹦。

扶风被她这模样逗笑,想到她每回都对居云岫、战长林二人的事情格外上心,不由道:“你为何如此开心?”

乔簌簌停下来,道:“因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呀!”

从匪寨里相遇的时候,她就笃定居云岫跟战长林二人还是旧情未了,后来亲眼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最后又获悉二人破镜重圆的消息,那感觉就像磕到了一颗又大又圆的糖果,心里别提有多甜蜜。

扶风哑然失笑,想了想,顺势问:“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便会开心?”

“嗯!”

扶风垂眸:“那……我要是跟我心悦之人终成眷属,你可会开心?”

乔簌簌一愣。

扶风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

“你心悦之人是谁啊?”乔簌簌打断,声音没刚才高兴了。

扶风看向她,那边乔瀛也看向突然板脸的乔簌簌,扶风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人,又敏锐,察觉到这兄妹二人的变化,心里一下慌了。

“我……”

一阵马蹄声从外而来,是战长林、居云岫回来了,扶风如释重负,扔下一句“下次一定告诉你”后,慌忙跑开了。

乔簌簌瘪着嘴走回乔瀛身边。

乔瀛问:“怎么了?”

乔簌簌不回答,一脸怏怏不乐。

乔瀛抬起左手揉一揉她的脑袋,望向前去接人的扶风,心里想:小丫头这次是真的长大了。

战长林扶着居云岫下马,扶风上来拿二人打来的猎物。

太阳已落至林后,晚霞弥漫天幕,战长林道:“今日在帐外烤肉,大家一块来吃。”

众人欢呼,有看到扶风手里猎物之多的,开始狂拍马屁。

乔瀛领着乔簌簌上来行礼,送上罪己诏,战长林打开来一看后,嘴角笑容慢慢消失。

居云岫知道他看到上面的数字会难过,收走诏书。

战长林垂着眼,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大伙在帐外忙开,生火的生火,宰肉的宰肉,一名侍卫从俘虏营的方向赶来,称赵霁已经在营帐里绝食三日了。

“不吃饭,不喝水,就犟在那儿,非要见郡主一面,怎么劝都不肯听……”

居云岫知道赵霁为的是心月一事,想到后面还要用上他,不能叫他先饿死,打算去见一见。

战长林拦道:“我去见。”

参与秋猎的朝臣、贵胄都被集中关押在猎场东边的营区里,唯独赵霁例外,被羁押的地点就在战长林、居云岫住处一射之地外。

战长林是提着食盒来的,盒里有饭,有肉,有酒。

赵霁被绑在毡帐里,看那模样,三日不进食的说法应该不假,他原本就是清瘦型的长相,现在两腮都微凹了。

眉眼倒是...还犀利依旧,尤其在看到战长林时,眼底明显掠过一道冷光。

战长林视若无睹,上前放下食盒,跟他面对面坐下。

侍卫放下毡帐,离开。

赵霁闭上眼睛。

战长林打开食盒,径自拿出菜肴,一盘一盘地摆好以后,倒了两杯酒。

“听说心月来找过赵大人了?”

赵霁不回答。

战长林唇角微扯,把一杯酒放到赵霁面前:“人是我找着的,大人心里有什么疑问,还是问我更好。”

赵霁眉峰微动,终于睁开眼,战长林拿起酒杯,向他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后,径自饮酒。

“那人是谁?”赵霁哑声。

战长林放下酒杯,没撒谎:“把她从南湖救上来的渔夫。”

帐里沉默良久。

良久后,赵霁发出一声悲凉的冷笑。

原本心里还有许多困惑的,包括着被背叛的怒气、郁气,这一刻,一下释然了。

“渔夫……”

赵霁鄙薄至极,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多年前的那一败,眼底阴翳更深。

战长林很熟悉这个眼神,那一年,他被居云岫压着到赵府里向他负荆请罪的时候,他给他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鄙夷,蔑视,嫉妒,憎恨。

不甘于败给一个卑贱的人,又偏偏败给了一个卑贱的人。

那滋味,应该是很痛苦的吧。

战长林再次倒酒,失笑道:“渔夫怎么了,不偷不抢不害人,靠着自己的本事过日子,又能酿美酒,又会烧好菜,最重要的是会疼老婆。这些,大人哪一样比得过?”

战长林的笑声像密刺一样扎在耳膜上,赵霁闭目忍着。

“输给渔夫不丢人。”

战长林接着宽慰,赵霁终于忍无可忍。

“滚。”

“急什么?”

战长林夹着菜,放到赵霁碗里,笑声收敛:“还没聊到正事呢。”

赵霁眉头一皱。

战长林放下双箸,正色看他,眼睛里不再有散漫笑意。

刚才的罪己诏他没有看完,可是关于肃王府的那一部分,他看完了。

寥寥数行,写尽整整二十万人的命运。

二十万人啊,二十万人的背后,又是多少个家庭?

他是活着的,乔瀛是活着的,他跟居云岫还可以破镜重圆,乔瀛和乔簌簌还可以家人重聚,可是那些死了的呢?

那些再也爬不起来,再也回不到家乡,见不到家人的呢?

战长林隐忍着胸口的悲愤,盯着赵霁道:“当年苍龙军出征雪岭,乃是奉旨御敌,那二十万人,是去杀贼寇、戍关城的大齐将士,可到了战场上,却成了你跟晋王争权夺利的垫脚石。赵霁,做人是要讲良心的,你要助晋王夺皇位,可以;要报复我泄私愤,可以;但是你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方式灭肃王满门,事后还想娶长乐为妻,人神共愤。”

赵霁眼神阴鸷。

战长林起身,睥睨着他:“你记着,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欠肃王府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的。”

赵霁被迫仰视着...他,看到他转身离开,再次申明:“我说过,害了苍龙军的人是战青峦,不是我。”

这次换成战长林发出一声悲凉的冷笑,笑这一句辩驳的苍白和无耻。

“你自己去跟战青峦说吧。”

赵霁一凛。

战长林漠然敛眸,阔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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