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2 / 2)
康熙轻轻一笑不回答,却问她知不知道孝献皇后是个怎么样的人?
沈娆斟酌开口道:“奴婢听闻的孝献皇后,必是个极好的人。”
康熙看出她的胆怯,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下才道:“不止是你听闻,她确实是个极好的人,尤其是对皇祖母,孝顺至极,殷勤体贴,后宫诸位妃嫔无一人能与之相比。”
“可你知道,皇祖母为何还是不喜她吗?”康熙一顿问道。
沈娆思索了下:“太皇太后不想先帝专宠于人也是有的。”
康熙又揉了揉她的手腕,又问了句还疼不疼,才继续道:“那时后宫制度还很粗疏,满人又素有多妻的传统,不似汉人一妻多妾,讲究嫡庶之分,自然也没有雨露均沾的规矩。”说完用眼神示意沈娆再猜。
“那是因为她已为人妇,君夺臣妻,总是有损先帝圣誉的。”说完她自己都惊了一下,她这是在干嘛呀?和皇上讨论他老爹强□□女的事儿吗?叫他这么温柔的抱着哄着,竟忘了分寸,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她挣扎着想跪下请罪,却被康熙锢得死死的:“别动不动就下跪,朕没生气,咱们好好说会话。”
沈娆听后不敢起来,却将手轻轻放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只盼他的好脾气能长久些,千万别中途反悔了。
康熙似乎对这种小动作极为受用,舒服地叹了口气,像一只被顺毛了的大猫。
“太皇太后出身科尔沁,那边至今还有走婚的风俗呢,儿媳妇嫁没嫁过人,对她老人家来说,真不那么重要。”
沈娆这回是真不知道了,一双水润润的杏眼望过来,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
康熙在她形状优美的眼尾处,轻轻亲了下才道:“就因为她不姓博尔济吉特。大清入关离不开蒙古王公的鼎力相扶,但太宗后宫里两位大福晋,一位贵妃一位庄妃,都出身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是假的,如今这江山传的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却也未尝不是博尔济吉特氏的血脉。”
沈娆似乎明白了些,试探地问道“所以皇上的意思是,太皇太后只想让博尔济吉特氏女子诞下皇子,继承大统?”
康熙睇了她一眼,这傻丫头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不比先帝爱臣妻还犯忌讳?
既然她没发现,康熙也不想吓唬她,转而说起当下来:“朕是想告诉你,太皇太后那儿,远着点敬着就好,不必费心讨好,任你花费再多心思,也是难逃和孝献皇后一样的结局。”
沈娆心里呸呸呸,十分不满康熙咒她,嘴上却乖顺道:“臣妾知道了,会谨遵皇上教导的。”
康熙嗤笑一声:“你这规矩学得也太乱了,一会奴婢一会臣妾的,你不嫌累,朕都听累了。”
沈娆有些赧然:“臣妾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才一天吗?有时候改不过来……”
“那就别改了,许你不作谦称。”康熙说道。
沈娆虽然有时候急了,也在他面前你啊我啊的,但理智尚在的时候还是觉得十分别扭,故而摇摇头道:“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你没规矩的时候还少吗?”说着将她抱起扔到了榻上,这不会是在记恨自己昨夜咬了他的事吧……
沈娆依着康熙的意思,每日晨昏定省只在慈宁宫外,远远磕个头,太皇太后自五台山回来后,就醉心佛法,不爱见人,她也乐得轻松,从不坚持跪等。
毕竟她如今的时光,可是非常宝贵的,上午要请安习字,下午既要听“先生”上课,还要伺候“先生”批阅奏章,晚上还会被“先生”潜规则,进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一个月下来,她感觉自己都瘦了。
不过旁人看她可就不是如此了,“不过几日不见,宸妃妹妹越发娇艳了。”
皇贵妃被禁了足,没了可请安的人,后宫嫔妃甚少能坐在一处说话了。
今日是惠妃宫里的易贵人生辰,她与惠妃同为纳喇氏,但父兄官职不高又自己也不得康熙宠爱,在宫里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大约是有人想见见平日里见不着的人了,才拿了她的生辰做筏,邀了各宫嫔妃一聚。
荣妃率先开口,张嘴就赞沈娆好气色,这话听着是夸赞、是客套。
可是这话落在诸位嫔妃耳朵里,就有些酸溜溜的了,人家有万岁爷日夜滋润着,气色能不好吗?
沈娆放下手中的茶盏,全当没听见似的,转而对惠妃说道:“这茶真香,惠妃娘娘的东西果然是极好的,多谢娘娘款待。”
这话说的十分客气,尤其是有她对待荣妃的态度在前面摆着,让惠妃十分受用,她虽然不待见沈娆,但和荣妃的斗争那也是旷日而持久的,见这位“新贵”这会不理会荣妃,却这么给自己面子,心里还不免有些得意。
不怪沈娆不顾荣妃颜面,皇贵妃闹妖的背后,这人撺掇了多少,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荣妃见状心中暗恼,面上却一派哀婉道:“宸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做姐姐的,哪里不周得罪了你?那你且行行好,给姐姐句准话,也好叫我心里落个明白。”
这一唱三吆喝的,沈娆心里更加不耐,她都想把康熙叫过来问问,怎么还喜欢这样的?
她心里不喜,面上也就带了出来,这宠冠后宫的妖妃恶名都担下了,也没必要委屈自己摆贤惠的谱儿了。
沈娆美目一扫,目光在荣妃身上转了一圈,说道:“本宫何时见过荣妃娘娘?方才听娘娘说几日不见的,本宫还以为是您认错人了,是以没敢接话,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荣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立时没了动静,可不是没见过,因着册封大典,皇上要的隆重,礼部拖到现在还没准备出来,沈娆又是个不爱出门交际的。
只有三天前,荣妃亲自熬了参汤给乾清宫送去,结果连门都没进去,就梁九功那阉人被挡了出来,在那次,远远瞧见了廊子里宸妃娘娘。
可这会儿怎么说,当着众人的面儿,承认自己巴巴跑去给皇上献汤,结果皇上见都不见吗?
荣妃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好不精彩,沈娆想给她教训,却也不愿将人逼勒狠了,淡淡道:“许是见过,本宫忘了,娘娘不必往心里去。”
荣妃讪讪的闭了嘴,在座众人又一次打量起这位宸妃娘娘来,原来只知道这位娘娘生了张好皮子,姿容绝色、艳冠后宫。
这会才知道当真是个厉害的,仗着有万岁爷宠着,就连有子的主位妃子都不放在眼里,一时有拈酸吃醋的,赶紧闭紧了嘴巴,生怕那股子酸味冒出来,平白遭人埋汰。
沈娆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心道,这样也好,省了她多费口舌,说真的,今日这宴席若不是惠妃摆下的,她连来都不会来。
只是既然养了太子,不管是为自己,还是身为人母的责任,她都不能和惠妃起嫌隙,从而造成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裂隙。
即使这裂隙是注定的,那至少不能因自己而起。
沈娆坐够了个不算失礼的时间,便客气地跟惠妃告辞了,临行前还应了宜妃打叶子牌的约。
“主子,可是心里不舒服?”满方一路扶着沈娆往回走,轻声问道。
沈娆不解地问道:“有什么可不舒服的?”
满方吞吞吐吐:“就是……这不是您册封后第一回见着诸位娘娘吗?奴才怕您心里难受……万岁爷这些日子都没动过绿头牌,她们不过是空摆着看罢了。”
沈娆轻笑一声,这奴才想哪儿去了,她只是单纯地被吵得头疼罢了,于是出言打趣道:“你小子,本宫回去可得跟梁公公说一声,你呀,且出不了师呢。”
“哎呦,娘娘您可别呀,奴才哪句话说错了?自打您进了咱们乾清宫的门儿,万岁爷哪日没回来歇着呀……”
沈娆不等他说完,打断道:“你还真想叫梁公公罚你?万岁爷的事儿也是咱们能置喙的?”
满方讪讪一笑:“嘿,您跟咱们可不一样,再说,奴才这不是怕您吃心了,自个儿不好受吗?”
沈娆摇头道:“没什么不一样的,也没什么好吃心的,别想多了。”
她觉得这满方今日说的话都有点不可思议了,这后宫里这么些女人,是没见着面,就能忘记的吗?
康熙的确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他容貌俊朗、气度雍容又并非华而不实,反而学识渊博,又有着掌控天下的野心和实力,御极宇内的帝王之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名为权力的光辉,这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高不可攀,可也正是这种距离感,又极大地加剧了他的个人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臣服在他的脚边。
沈娆有时候会觉得,他不是满足了自己对于男人的全部幻想,而是重新界定了她对男人幻想的边界。
任何一个心性正常的女人,和他相处后都会爱上他,可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女人,都明白自己不该爱上他。
沈娆对自己的头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它虽然不够聪明,但也绝对不至于糊涂,那一位就如同天上的月亮,可以远望、可以欢喜,但若起了痴心妄想,妄图占有,那便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今日不用做功课,咱们去瞧瞧太子和四阿哥吧。”沈娆瞧着天色也快到上书房下课的时间了,有些兴奋提议道。
如果说放假就是快乐的话,那么在自己放假的时候看他人上学,就是双倍的快乐。
自打跟着康熙读书练字以来,沈娆就格外珍惜自己生命里,那些不用抄一百二十遍的时光。
满方瞧着这位祖宗,压根没往心里去的样子,悄悄跟在后面苦了脸,有些不死心道:“主子,您真没往心里去吧?”
沈娆简直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道:“满方,你今儿是怎么了?本宫是今日才知道有荣妃、惠妃他们的吗?就算之前没见过,那大阿哥、三阿哥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呀,再说,那天天在我眼前晃的太子、四阿哥,那也不是我生的呀?德嫔肚子里那个不日也要生了,到时候本宫还得备一份贺礼过去,你今儿喋喋不休地说这些,是干什么呢?”
满方叹了口气,他也是头一回见一向温柔的沈娆这般疾言厉色,当即不敢再说。
只在心里默默吐槽,其实奴才今儿早上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人他不是呀!
原来他今日之所以跟着沈娆,是奉了那一位的圣旨的,皇上说他人机灵、嘴嘴甜,叫他跟着宸妃劝着点,别叫宸妃见了后宫众人,心里委屈。
不过皇上这点确实没看错,满方这孩子就是比一般人机灵,虽然七岁就进宫当了太监,但对男女那点事儿,居然也能琢磨明白几分。
就拿今日这事儿来说,皇上说不想叫宸妃心里不委屈,更深层的意思就是,宸妃见了众嫔妃必然是得先心里委屈的,然后自己劝着点,等皇上再略哄上两句,然后这个委屈就得赶紧过去,却不能留半点痕迹,不然就是善妒了。
但照像宸妃娘娘如今这样,压根不往心里去,那也是不行的了,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在皇上那儿,只怕其中差别还是很大的。
满方看着宸妃远去的身影,心道这娘娘走了,自己回去,只怕不好交差。
果然康熙听完满方的禀报脸都黑了。
那厢沈娆还毫不知情,去尚书房扑了个空后,又寻去了校练场,看见胤礽他们打马骑射,只觉得手痒心痒,犹豫了再三,却还是没敢上马一试,不是她骑术不好,而是场上还有不少侍卫和武师父,总是要避讳的。
在角房里等着俩孩子下了课,领着满头大汗的淘小子们,听他们叽叽喳喳念叨着要去木兰围场围猎的事儿,心情越发舒畅。
等靠在软塌上读书的康熙,抬眼看她时,就瞧见昏黄日光下,姝色绝艳的女子,一双清凌凌眼睛含笑,似有万般柔情蕴含其中,却又被鸦黑浓密的睫毛悉数遮了起来,更引得人只想一探芳心。
康熙不自觉露出个笑来,随即又想起满方回禀的话,立即收敛了神色。
沈娆尤自不觉,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正驶向木兰围场的马车似的,热烈又充满着渴望。
康熙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虽说仍是面无表情,但下颌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小太子无端觉得室内凝滞的松动了些,因此放松了警惕,搂着他皇阿玛的腰求道。
“皇阿玛,让额娘一起去木兰围场吧!”
沈娆在心里给孩子比了个赞,却看见那人凤眼微眯,一双疏冷矜贵的眸子直直看向自己
“你想去围猎?”
沈娆赶紧点头:“臣妾今儿瞧着几位阿哥在校场骑马,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十分欢畅,甚是想念入宫前纵马驰骋的日子,想跟皇上求个恩典。”
康熙却冷哼一声,心里十分欢畅?甚是想念入宫前的日子?
只见他凑近沈娆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小巧的耳垂上,然后淡淡地说了及:“不准。”
沈娆:???
月上中天,钟粹宫中却还是灯火通明,这是主位的娘娘还没歇下呢。
“娘娘,这一时的屈辱不必放在心上,皇上也就是新鲜这一阵,色迷了眼,日子长了也就不稀罕了,到那时,您想怎么整治她不行啊。”
荣妃倚在小炕桌上,揉着抽痛的额角,贴身大宫女一边给她捶着腿一边轻声安慰道。
荣妃懒懒地抬了下眼皮说道:“我倒不是担心她得宠,只要生不出皇子来,就翻不起风浪,我是担心太子……”
“太子?”
“太子居嫡、简在帝心,这两年瞧着也是个聪慧的,若是再有个圣眷正浓的养母,那这储君的地位,说一句固若金汤也不为过呀……”荣妃想到这儿,眉间的川字纹越发深了。
“娘娘,咱们三阿哥还小呢……”大宫女出言劝道。
荣妃横了她一眼,不满道:“那他总有长大的一天,我这个额娘虽没什么大本事,但为了他,总是要搏一把的,我的胤祉,值得全天下最好的。”
大宫女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却不敢开口。
“明个早起,咱们去给慈宁宫请安去。”荣妃吩咐道。
荣妃没有明说,但那宫女却猜想,娘娘这是打算明日起去慈宁宫见太皇太后告状。
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太皇太后自打从五台山回来,就成日吃斋念佛,谁也不见了,娘娘又何必受那个罪去呢?更何况,封宸妃那天,万岁爷不是也去慈宁宫了吗,如今宸妃不是还好好的,在乾清宫里住着呢吗?太皇太后如今只怕也管不了万岁爷了。”
荣妃哼笑一声:“就咱们那位爷,谁能管得了他呀,至于太皇太后,呵,本宫原也没指望她什么,明个儿去,你私下里探一探李忠的口风。”
宫女茫然道:“探什么?”
“呵,问问太皇太后从五台山带回来的那个和尚……”荣妃说着露出一个极讽刺的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订阅的小可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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