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2 / 2)
裴静文吐出含在嘴里的凉水,根据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斟酌着回答:“对蒸汽的利用拉开人类迈入工业化社会的序幕,机械化生产推动生产力提高,新兴资产阶级进一步发展壮大,成为终结封建王权的主要力量。”
林建军慢慢将帕子浸入温水,漫不经心问:“大魏能开启蒸汽时代吗?”
裴静文望着房梁沉思片刻,随后垂眸看向杯中凉水,反问道:“你想推翻封建王权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道:“我想大魏大概不能,从无至有很难。”
蒸汽机的出现标志着人类进入蒸汽时代,所以首先得造出蒸汽机不是?
蒸汽机的部件对钢铁有质量要求,林建军作为当世权贵,佩刀也就那样,可知魏朝的冶金技术不能满足建造蒸汽机的需求。
更别提魏朝一点工业基础都没有,就算举国之力勉强造出蒸汽机,也不过是拔苗助长。
最关键的一点,天启帝不会为这种“奇技淫巧”倾国之力。
对封建社会来说,不变与稳定才是最好的。
其次,第一次工业革命用时八十多年,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八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但在此之前,文艺复兴、大航海、思想解放运动以及战争、罪恶贸易,为这场盛大的人类社会进程,铺垫了整整三四百年。
裴静文下结论:“但是从现在开始朝那个方向努力,两三百年后,封建王权也许会被动摇。”
可是谁来做这第二个流血牺牲的人?
林建军坦然道:“徐娘子曾斥责我是封建社会的压迫者,依附皇权的走狗。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我怎会去颠覆权力来源?”
“徐瑶说话这么狠?”裴静文追问,“听到这些话,你什么反应?”
林建军仔细回忆听到“走狗”、“鹰犬”、“压迫者”时的反应。
那是他最桀骜不驯、裘马轻狂的少年时期,被私下里指着鼻子詈骂,当时恨不能手刃其人。
可惜徐瑶是阿兄同胞,他再气能如何?
握住刀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忍耐着甩袖离去。怕此事伤及阿兄,只能当此事从未发生,不与任何人说起。
林建军轻轻吐出两个字:“忘了。”
裴静文狐疑道:“忘了?”
林建军笑道:“吃亏的事没必要记得。”
他拧干帕子,欲帮醉酒的恋人洗脸。
漱完口的裴静文坚持自己能行,接过帕子摇摇晃晃走到洗脸架前低头洗脸,洗到一半脑袋猛地栽进铜盆。
林建军漱完口后往木盆里打水,听到响声赶忙放下木瓢,给人从温水里捞起来。
湿漉漉头发黏在脸颊两旁,裴静文满脸无辜地望向林建军。
林建军扶着身体不受控制的某人坐到马扎上,无奈道:“还要自己洗吗?”
裴静文乖乖仰起头,任由林建军一手摁着她后脑,一手拿着湿水的帕子在她脸上擦抹。
“小时候爸爸也是这样帮我洗脸。”她语气里满是怀念之意。
“我不是你耶耶,我是你老公。”就着她用过的洗脸水洗了个脸,林建军挖出瓷盒中的面脂,轻柔地为她涂抹均匀。
胡乱给自己也涂抹完面脂,他半跪下来脱去她脚上鞋袜。
裴静文食指轻点他眉心,嬉笑问:“想当我老公?”
林建军抬眼看她,目光灼灼。
握住她冰凉双脚,他微不可闻轻叹,将她脚放进热水中,一边清洗一边轻轻打圈按摩。
男人手法老练,力道适中,温柔地为她洗去疲惫。
垂头看去,裴静文只能看到他束在梅花金冠中的发,下意识想触碰,手抬不稳,从他耳际擦过,重重落在宽肩上。
男人抬眸望着她,低声问:“弄疼你了?我轻点。”
“没有。”对上他关心的目光,完好无损的心脏突然塌下去一块,那小小一块失陷之地逐渐扩大,竟将她整个人吞噬。
她好像说了些什么,林建军眉眼带笑,只是那笑容夹杂着些许不敢相信。
后面的事裴静文记不清了,她似乎睡在一个大火炉旁,这个火炉居然还会说话:“你醉了,明天醒来仍不改心意,正月廿四便是吉日。”
天启十四年正月初一,裴静文睡到辰时方醒,醒来身旁已无林建军身影。她裹着被子坐起来,软枕上的梅花笺纸闯进视线。
打开双折笺纸,流畅大气的四列繁体行书映入眼帘,从右至左依次是:
元日大朝?
至多午?便?
?祟?已放枕下
林三留
裴静文皱着眉头读完,掀开枕头,底下放着一个未封口的红色信封。信封开口朝下,三枚铜钱大小的金币落入掌心。
其中两枚金币一面是大雁浮雕,一面是并蒂莲浮雕,中间有个方形小孔,另外一枚两面都是猫爪浮雕。
如果她没猜错,这三枚金币是林建军吩咐人特意制作的。
裴静文穿衣下床,简单洗漱后去周素清院里觅食,又找她要了几根红绳。
回到小院,裴静文从星网犄角旮旯里找出吃灰的手链编织教程,箕坐铜炉旁,跟着教程编手链。
裴娇娇懒洋洋地趴在她身边,猫尾有一搭没一搭晃动,惬意至极。
手链编织不算复杂,也没多简单,用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裴静文才编好两条手链、一条猫颈链。
黄灿灿金币和红绳适配度极高,她满意地欣赏劳动成果。
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裴静文赶忙把手链藏至白色睡袍下,看向随手将水貂披风扔地上的青年。
他今天穿了身很隆重的礼服,类似于天启帝在明德门外迎接凯旋将士的装扮。
他神色肃穆,整个人被衣冠象征的权力包裹,颇有睥睨万物的气势。
这一刻裴静文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男人,实际上可以决定天下一部分事物发展的走向。
林建军玩笑道:“看傻了?”
裴静文顾左右而言他:“又乱扔,坏毛病。”
“平常有人接,习惯了。”他摘下冕旒冠,赶走赖在裴静文身边的裴娇娇,一把将人搂进怀中。
带着金币颈链的大肥猫不满地喵呜,拱着脑袋去咬他脚上的翘头履。
林建军揪住大肥猫命运的后颈皮往怀里拖,纳罕道:“你编的?”
“当然!”裴静文抱起肥猫,抬手抵在两人之间,“硌人,怎么不换了常服再过来?”
“真傻了?当然是为了穿给你看。”林建军取下别在腰间的金饰剑和革带,从后面环住她腰身,“这身衣服重死了,还好不用常穿。”
岁首大朝会乃一年到头少有的大场面,他必须按照礼制穿绘有五章纹的毳衣,戴七冕旒冠,这对于习惯轻便圆领袍的青年来说和上刑差不多。
不过想到女郎方才看他的神情,忽然觉得这种折磨多来几次也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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