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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打听到他欠了一屁股赌债？粮油厂的员工都知道他的大名？”桑超英不赌钱，也听说过十赌九输。既然那个会计是赌场的常客，他这么猜测就十分合理。

没什么可隐瞒的，林北跟两人说他遇到一个会俄语的门卫，把他到粮油厂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黄益民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把捧腹大笑的超英，一条胳膊搭在北哥肩膀上，弯腰玩脚丫子的聪聪，一脸无奈的北哥装进一个镜头里。和晌午拍的十几张照片一起洗出来，他要在照片背面写“1984年8月2号中午，北哥偶遇会俄语的门卫，欣喜若狂，欲将聪聪送去学习俄语，忘记他到粮油厂的目的”。

“我带聪聪去见我给他找的老师，你们现在到照相馆把相片洗出来，多洗几份，我们明天早晨在乡镇府门口碰面。”林北把孩子塞进座椅里，到办公室拿一个草帽出来，戴孩子脑袋上。

“我和超英拿到照片，怎么处理？”黄益民问。

“水厂在永乐街道派出所辖区内，你们雇一个孩子给永乐街道派出所送一份照片，也给新台区公安局匿名寄一份照片。”林北说。

桑超英心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就是他到处乘坐公交车，遗落照片下车。在遗落的照片后面写上“水厂薛雷松薛主任把一个大工程承包给他小舅子，他小舅子用工地做掩护聚众赌博”，他真是一个小机灵鬼，桑超英扭头偷笑。

林北刚骑车离开，桑超英就催黄益民去洗照片，然后带着黄益民去干坏事。

父子俩回了一趟家。林北本来只打算给小孩拿一双干净的鞋，见铁盆里的水被太阳晒的滚烫，林北干脆给孩子洗了一个澡，给小孩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林北把小孩放到椅子上，走到鞋架前问他：“你要穿哪双鞋？”

“大熊猫凉鞋。”林聪晃动小脚丫子说。这双鞋是姜女士带队到南方演出，逛商场给他买的。姜女士是王晓冬的母亲，王晓冬说姜女士这么一位优雅美丽的妈妈，如果被人喊奶奶，他会难过，他教林聪喊姜女士，林聪这么喊了，问他王叔今后可以喊他妈妈余女士吗，王晓冬答应了。

林北也知道这双鞋的来历，他问：“我听你妈妈说，爸爸离开这几个月，你时不时被你桑叔接厂里住几天，还被你王叔接回家住几天，你住你王叔家，生活还习惯吗？”

“习惯，咋不习惯。七一建党节，王爷爷还给我弄一个家属证，带我和姜女士、王叔到研究所参加一场晚会。”王爷爷是王叔的爸爸，林聪没被这么多称呼弄迷糊，王叔教他怎么叫，他就怎么叫。

王晓冬父亲王锦庭脸上是磨难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严厉，不止林北，钱吉祥和王晓冬从小认识，也下意识回避和王晓冬父亲接触，这小东西倒好，居然往人身边凑。

林北把鞋递给他，让他自己穿，他回屋，拿了一个手提包出来。

林北把手提包挂车把上，把小孩重新塞回座椅上，骑车离开。

林北手腕上没手表，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父子俩到粮油厂，撞见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在门卫面前伏低做小。

中年男人叫王解覃，是门卫王新程的大儿子。

他爸是总工程师，且刚满60岁，单位就让他退了。到他爸这个级别，干到八十岁退休的大有人在，他爸在这个年纪退休就显得十分不合理。王解覃费老大工夫才整明白前因后果，他爸被何罗春连累了，是他爸单位领导担保，他爸才没被带去调查，免他爸遭人议论，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他爸不得不退休。

虽然他爸没被人带走调查，但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他爸和他们兄妹被查的底朝天。

他打听了那么久，没打听到他爸退休的原因，今天却收到了消息，说明上面已经调查清楚他们家没有问题。但近几年内，他爸不可能回去继续做他没做完的研究。

“爸，我打听清楚了，你当初和何罗春一起搭乘火车前往苏联学习，现在何罗春涉及到泄露机密图纸被逮捕。您和他在苏联也是校友，回国后也偶有联系，谁都能被返聘，唯独您不能被返聘，您就接受这个现实吧。咱们就别赌气了，我给您收拾书籍，咱们回家享受退休生活，如果您觉得闲得骨头生锈了，我再给您接几份翻译。”让他爸在厂里给他当门卫，王解覃脊梁骨就没不凉过。

王新程想过很多原因，唯独没想过这个原因。他能理解，但是不接受。

王解覃抱着书籍，见老父亲坐着不动，他当即要屈膝给老父亲下跪，求老父亲给他们父子二人都留些体面。他也有难处，不是容不得老父亲，而是让老父亲继续在这里当门卫，他就没好名声了。王解覃没少给父亲下跪，在老父亲面前，他膝盖向来软得很，但是不能被外人看到。王解覃伸长脖子四处张望，看到林北父子二人，他弯腰假作拍衣服，挺直身子苦叽叽望着老父亲。

大儿子平庸愚笨，死要面子，一身的缺点，但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