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回城4(2 / 2)
唐祁弯弯嘴角,“西北那边,还早。”
太子虽刚愎自用,却绝非毫无才智,但正因为如此,才会成为隐忧。方才思忖间,他的心底已逐渐清明??西北这条线,不能轻易放手。
那既是这边的底牌??若能从西北找到曹让通敌的证据,便可成为击垮二皇子的杀手锏。
于他个人而言,更是不可放过的机遇。如今,东宫的独断让他既不得不俯首帖耳,深耕西北情报,那么他也不妨重新思考自己的路。届时,明面上的布局也好,刘溪?这条草蛇灰线也罢,若真能在西北有所斩获,以后的事情,兴许亦有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之缘呢?
何衍不晓其意,只道是自家大人依旧胸有成竹:“没错,这一回他虽然赢了,但后头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说着倒笑了起来,“我看那丫头在西北收获就不小嘛!”
唐祁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一弯,“她呀,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似的,“她最近在忙什么?”
“也就她那点鬼精怪的事!上回信里说,最近在查什么火铳的事。话说,这丫头出去一趟倒是愈发胆子大了,什么老兵油子、客栈探子,哪儿哪儿都敢去了!”何衍忍不住摇头,“不过这回信里没提细节,只说顺手办了点别的事,等回来再说清楚。”
“没把握的事,是不该多说。”唐祁嗯了一声,笑意浅淡:“现在倒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毛躁了。”
“也是大人教得好!”何衍听出他语气里的愉悦,顺嘴又是一记奉承。又问:“是了,等她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再布些人手过去?”
唐祁思忖片刻,才道:“不急,等她回来再说。”说着目光又缓缓挪向了窗外,“她走这一趟,时间也够长了。”
她现在的模样会不会有很大变化呢?思及此处,唐祁眼前即刻浮现出少女那张或怒或嗔的脸,尖尖的下巴迷蒙的眼??小鹿一样的少女,像是鹭鸶一样飞走了,现在却说回就要回了。
瞧舒放的回信,他这趟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还以为她要扭捏一阵呢。“阿放动作还是快,那丫头性子也到底沉稳些了。”
“我和青青的婚事她还不回来,这说不过去吧?”何衍自然会意,于是笑道:“那我再让阿放快些!”
唐祁不语,视线又看向了案上的公文,挥挥手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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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城外,沙土铺就的校场上,一片人声鼎沸。大漠的清晨凉意阵阵,几百名士兵正在阵列中操练,沙尘随呼喝声卷起,列队的士兵挥汗如雨,军号声与口令声交织,震耳欲聋。
校场北侧的看台上,青年手执折扇负于身后,眯着眼打量场中正在比试的两个小队。一边是他带来的二皇子精兵,身着统一制式甲胄,动作整齐划一,进退有章;另一边则是孙遇良的部队,衣着稍显简陋,但个个身手敏捷灵活。
却听精兵们一声吼,来了个先声夺人。这阵势一出,挖土种地数月又疏于练阵的孙部兵崽子们先乱了一乱,个把小兵还差点被绊倒??看台上的人瞧得清清楚楚。
咯吱一声响,是一旁的孙遇良搓了牙花子,却又因着谢监军在场只得堪堪忍下。
“伯晋兄,”谢?忍笑瞥了一眼孙遇良,“你看,这阵地战术法子,不比你们的小队伏击差吧?”
孙遇良僵着脸不置可否。场上双方你来我往,谢?的精兵整齐划一,攻防有序,而他的部下则灵活机动,依靠地形与沙尘迅速周旋,一时间倒也难分高下。
不时,孙遇良才冷笑一声,“你这阵法是看着整齐,可真要碰上大队的游击,未必顶得住。”
谢?闻言哈哈一笑:“伯晋兄这话说得有趣。真刀真枪上阵杀敌,阵型的稳定可是大事。要说游击,这小股部队确实厉害,可打得了几场?守得住阵地么?战场杀敌,靠的可不只是灵活。”
正说着,却瞧见老孙的兵被撵得节节败退,谢孙二人便眼看着孙部以最快的方式输掉了这局。
“一群蠢货!都说没那能耐就不要贴身冲,不长记性!”孙遇良呸了一声,扔了手中的棍儿,高声喝道:“明日起叫他们给我绕城跑五十圈!”
说着又瞪了谢?一眼:“你小子这兵不错!但你莫要得意,咱们还有几局,赢了为止!”
眼看孙大将军发了火,谢?哪能再卖乖?一想到他就好揪着人不放的性子,保不齐一会儿再拉着他练到夜里去,于是赶紧道:“只是军士们训练得法罢了,阵地战需要纪律和耐心,规矩一点自然好。但孙老哥的兵,灵活机动,小队伏击也是顶尖的能耐。咱们两边各有千秋,何必分个高低?”
“你这会子倒是会说话了!”孙遇良嗤笑,“今日我便要看看你的兵究竟多厉害!”
谢?心道我可不是来跟你干这个的,赶紧打住:“厉害不厉害的,不也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依我看,也就是伯晋兄您的兵确是疏于实战了些,不然不至于这么快输!”
不等孙遇良回答,谢?便是话锋一转:“都说,士兵的天职是杀敌立功。实战不仅是精进兵法身法的唯一路子,于将士们而言,只有如此,才对得起自己的当初从戎的初衷,让屡立军功的人光宗耀祖万户侯,让衣锦还乡的人老婆孩子热炕头。人当兵图啥?不就图这个?孙老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孙遇良一愣,随即收回了视线,半晌才冷声道:“你小子莫要在这东扯西拉,老子这两天都听够了。”
谢?收起折扇,靠近一步,目光炯炯地看着孙遇良:“可伯晋兄……真愿意带着这三万人窝在敦煌?别的不说,就算您愿意,他们愿意吗?这些弟兄都跟了您多少年?您真忍心看着他们在这里慢慢磨光锐气?”
孙遇良的脸色微微一沉,没有回话,目光再次移向场上的操练。谢?见状,继续说道:“伯晋兄,我这三五不时来您跟前转悠,这回也就不绕圈子了。”
孙遇良静静望着他。
谢?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且末大营里,正是用得着您的时候!”没错,当年孙遇良在曹让麾下的确不如何受重用,但如今二皇子掌权却又年纪轻轻毫无阅历,正是缺人来和老曹留下的那帮老人斗法的时候。“您就没想过,重新再来?”
“重新来?你这话说得轻巧,可哪有那么容易。”孙遇良低笑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嘲,“真要是容易,咱们今天就不会在这了。”何况他已是出走的人,面子上过不去还好说,可那等在且末大营里头的年轻郡王,还会相信他吗?
谢?不以为意地叹了口气:“老哥,这天下就没什么容易的事。”那张白净的面容上笑意愈发深,“何况……有些事也不需要老哥您亲力亲为,只要有人替您解决问题不就行了?比如之前太子的人来寻您手下??”
孙遇良脸色骤然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伯晋兄稍安,”谢?收起折扇,目光从孙遇良脸上掠过,“太子的人接触过您手下的兄弟,您……当然,这些事您也的确未必知情。”
孙遇良闻言眉头霎时拧得死紧,目光如电:“你小子又想故技重施是吧?”
上一回这厮弄得自己手下一帮老兵闹饷闹粮,最后到底如了他的意,遣走了自己手下的亲兵。这回眼看他又是一副鬼鬼祟祟要挑拨离间的模样,老孙如何不心生警惕?
他咬牙切齿道:“我孙某人纵使落魄,也不是那种人!你小子休想再给我来这套!”
上回差点被掐死的记忆显然也重新回到了谢监军脑中。
只见他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面上仍是笑意不减:“伯晋兄别急,我并无冒犯之意。这事是太子的人做的,没和您商量半分,他们的招您没接茬,这已经说明了一切。而我,也向来相信您。”
顿了顿,谢?又道:“我之所以提及此事,只是想让您晓得,二殿下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您也看到了,那些复员返籍的弟兄过得如何?”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却将话埋得极深。
孙遇良抿唇不语,盯了他半晌,终于转开了视线,握着佩刀的手随即缓缓松了开来。只是直到第二局开始,他也没再开口,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谢?却像没察觉似的,转身看向校场门口:“哟,那边是谁在看热闹?”
孙遇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校场门口站着两个人。舒放双手抱胸,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上的操练,不是扭头跟一旁的女郎说上两句,而那女郎则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姑娘,舒大人!”谢?朝两人招了招手。
瞥见校场门口的两人,刚刚被“太子的人”刺挠得满心不虞的孙大将军面色自然好不到哪去,嘴角更是不由自主绷紧了,他冷哼一声:“呵,说什么来什么。”他挪开视线不阴不阳地道,“你小子招来的人还挺全乎!”
却听舒放边走边嚷道:“孙将军,谢监军,这热闹看得可挺好啊!”
谢?微微一笑,“早听?姑娘说舒大人乃是尉迟将军帐下的猛将,不如一会儿指点我和孙大人一二?”
舒放闻言仍是笑嘻嘻,他自小痴迷打群架,对这等热闹是相来不肯放过,在南疆也常常是打头阵的那一个。这若是换做平日里,他早就撸袖子上了。
但眼下的气氛和角色明显不对板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更不提刘溪?早先便把“远离高家堡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个叫谢?的”这句话耳提面命了八百回。
舒放爽朗抬手一拱:“害,我那点子家伙什,哪里上得台面,今儿是来长见识的!”说着,便瞧见孙部一个列队变换,左右行进间便冲散了谢?队里的盾阵,舒放顿时大叫一声“好”。
“好什么好!他这一步动早了,一会自己得散!”话音未落,果然见自己的队伍又垮了,孙遇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劈头罩脸大骂:“明天八十圈!”
舒放:“八十圈太狠了吧!”
“狠什么,活该!”
二人便热火朝天地开始东指西划。
刘溪?面上擎着笑,与谢?相视一笑:“谢大人莫要一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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