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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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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自己这个所谓的“兄长”,只是因为先汗虎阔力的可敦婚后多年未育,才从族人挑中了年幼的他过继到膝下,后来果然接连产下三子。若非这个风俗,“台吉”的头衔与如今手上的权势,根本落不到他头上。

出身是胡古雁心底的疮疤与不甘的隐痛,阿勒坦地位越高、威望越盛,这个疮疤就越是痛得厉害,仿佛里面灌满了剧毒的脓液。

他知道自己各方面都比不过阿勒坦,但居然连区区一个奴隶都瞧不起他,敢当众弃他逃向阿勒坦。胡古雁一想到河岸上的那幕便如鲠在喉,心中恨火便是拿一座金矿也不能浇灭。

但恨意难平又能怎样呢?势不如人,只能隐忍,只能蛰伏,只能随时做好准备,等待改变命运的时机到来。

黄昏时分,苏彦发起低烧,昏昏沉沉丧失了大部分知觉,只感觉这些日子自己始终被人抱着,双脚从未落在地面上。

嘴里马奶的甜腥味换成了极苦的药汁味,他从昏沉中朦胧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宽敞华丽的房间,躺在松软暖和的大床上。

房间里的装饰,糅杂了中原宫殿与西域建筑的风格,别有一番情调。拱形窗外雪片纷扬,屋内壁炉熊熊燃烧,十分舒适。

照顾他的侍女放下药碗,欠身退出房间。过了一会儿,阿勒坦推门进来,走到床边站定,壁炉的火光打在他背后,将山岳一样的影子投在他的被面上。

苏彦忽然有些心虚气短,讷讷道:“这几日承蒙圣汗亲自照顾,给你添麻烦了。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知如何报答?”

阿勒坦盯了他片刻,说道:“等你伤愈,试着替我解毒。”

解毒?阿勒坦中毒了?什么毒?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啊。苏彦很有些吃惊。“圣汗需要我帮什么忙,我必全力以赴,”他说,“可我不通医术,只怕会耽误了诊治。”

阿勒坦笑了笑,连日来的恶劣心情从他心头一扫而空:“你不必精通医术,我自己便是巫医。到时你只需听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苏彦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一来他还承着人家的救命之恩,二来眼下伤病在身,无精力去细想,便答道:“那我就先把伤养好,到时再说。”

阿勒坦犹豫一下,从手臂上解下那条墨绿色发带,俯身扎在他的前额。

苏彦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缎带,问道:“送我的?为什么?”

“想试试这条眉勒适不适合你戴。”阿勒坦左右端详,露出满意之色,“……越看越适合。”

第379章 他迟早是我的

想把三年未离身的发带,送给他的乌尼格 心底蓦然生出这个念头时,阿勒坦犹豫了一下。

这条发带可以说是梦中那名男子与他唯一的联系,很可能是他恢复记忆的关键之物,而在他还不确定苏彦是否就是命定者的情况下,就将发带轻易送出去,恐非明智之举。

“你的刺青渗入了另一个人的血。所以那个人必须成为你的伴侣。在你复苏之后的三年内,如果没有得到那人的身心,没有双双跪在神树面前许愿结合,那人的血就会变成致命的、无解的毒,你会死。”

老巫曾说的话萦绕耳旁。

所以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先征服苏彦的身心,尝试去解自己身上的血毒。万一认错了人,命定者不是苏彦,那么他便要立刻放弃对方,继续寻找正主 并且要用最快的速度,因为余生的时间实在不多了。

可若是真这么做了,他占有了苏彦,最后终生伴侣却又另有其人,叫苏彦如何自处?送走,是绝情辜负;留在身边,更是两边都委屈。

阿勒坦自认为并非不负责任的人,给出这条发带,就意味着一种不必说出口的承诺,故而他犹豫了。

但这点犹豫并未持续多久,当他的乌尼格用感激中暗含狡黠的眼神看着他时,他便觉得这条发带理所当然地属于对方。

“当你难以抉择的时候,就去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心。”老巫成为他师傅的第一天,这样说道。

“可我的眼睛也许会欺骗我,我的心也许会蒙蔽我。”他提出质疑。

老巫缓缓摇头,把救活他时所唱的那首神歌,再次吟唱起来:

你是天上浮云的主宰,长有一万只明亮的眼睛。

你是地上原野的主宰,长有一万颗坚强的心。

“阿勒坦,”老巫严肃地说,“别看轻你自己,要看清你自己。”

阿勒坦注视着亲手扎在苏彦前额的墨绿色缎带 再没有人比他的乌尼格更适合这条发带了,他想,认错了人又怎样呢,这也是他从眼、从心的选择。

倘若长生天非要在一个多月后带走他,那么这就是他的宿命。只是不知到那个时候,乌尼格会不会为他祷告与祈求天神,为他流下一滴伤心的泪水?

阿勒坦从俯身变为侧身坐在床沿,忍不住伸出手,轻抚苏彦俊秀多情的眉眼,想象它们为自己泪湿朦胧的模样……

气氛暧昧得有点过了界 苏彦下意识地向后避缩,随即用一阵剧烈的弯腰咳嗽掩饰了这个轻微的动作。

阿勒坦的手收了回去。属于北漠汗王的蛮犷与强势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等咳嗽声渐歇后,他说道:“你的肺脉内伤虽很难自愈,但伤势不算严重。我已配齐药材,给你煎了药汤,一日早晚两次,再苦也要喝完。另外佐以药浴,以煮过药材的热汤浸泡至胸口,将药力蒸入肌理,能让你好得更快,将来不留病根。”

苏彦再次真诚地感谢过他,又问:“大约需要多久才能痊愈?”

阿勒坦道:“内伤痊愈的速度,要看你的体质与吸收药力的快慢,快则五七日,慢则半个一个月。你后脑上的伤口我也重新检查过,是锐器伤,并未伤到颅骨以内,且创口窄小,止血后过不了几天就会愈合,算是比较轻微的外伤。”

照这么说,苏彦觉得自己哪怕没法在一周内痊愈,至少也能下床到处走动走动,不会再这么虚弱无力到任人摆布了。

“我给你七日时间,”阿勒坦吩咐道,“你要尽快好起来,才能帮我解血毒。”

血毒?是慢性中毒之类的吗,怎么解?苏彦还想继续追问,阿勒坦却已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房门关闭之后,阿勒坦脚步停滞了一下。苏彦困惑的神色闪过眼前,那种全然不知情的无辜,叫他生出一丝犹疑。但迫在眉睫的死亡阴影,如卷起的潮头将这丝犹疑重重拍散。

他迟早是我的,我会爱护他一辈子。倘若是我看走眼,找错了解药,我也认命不再另寻他人 我已赌上性命,去赴这场一个半月之后的生死局,他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资格拒绝我?阿勒坦发狠地想着,大步离开了宫殿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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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井与净州城隔着一条名为“小黄河”的塞外河流相望,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镇。

在沙井的临时驻军营地,豫王听完两名斥候的回报,皱眉问:“荆红追能否确定,掳走清河的阿勒坦大军转道北上,而不是去其他方向?”

斥候答:“并不能确定。但荆红侍卫与卑职们研究过地图,觉得阿勒坦大军北上的可能性最大,只不知是去威虏镇还是杀胡城,也不知去做什么。”

豫王展开北漠舆图,仔细浏览后,伸出食指在阴山往北的北漠腹地画了一个圈。地图上的一个圈,不过茶碗大小,对应实际,却是极为广大的一片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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