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会去找你（2 / 2）

他说得随意，却像往别人心池里扔石头。

沈偏惊这个年纪，好东西见得还不算多，看到喜欢的就想留下来。明渡不一样，他是从来没这样的想法，只觉得荒谬。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多伦多的约会对象。关系嘛，一段一段的，谁都不说以后。可到了真要走的时候，对方求明渡留下来。留下来，其实也是明渡的一个合理选项，可他就是没选。

人的自由意志被证伪，可人还自由着。

明渡不想因为某个人而停下来。

“你要去上海吗？”沈偏惊追着他，“吴中到上海的城际只要三十分钟，和从吴中到江宁一样，我可以去，有空就去。还有，我明年就毕业了，我可以”

明渡毫无征兆地停下。

沈偏惊差点撞上他，后退一步。明渡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像小狗。

落水狗。

“小沈，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明知故问，“城际铁路怎么了，你去上海做什么？”

“我去找你。”

这话一说，两人都怔了片刻。

明渡没想到这人完全不禁钓，随便一问就什么都说。他反而有点手足无措，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慌得直骂朱彦——这个老登今天到底给人孩子说什么啦？

“我不要你留。我长了腿，我会去找。”沈偏惊越说越小声，但就是不肯闭嘴，“你喜欢我的对吧，那让我试试好吗？”

“什么试试！”明渡后退一步，“不”

一阵夜风吹来。

刹那间，他余光望见梧桐与灯火间尽是点点并不丰美的红。仿佛是天公不作美，他猝不及防地淋了一场樱花雨，从头湿到脚，叫他也成了从水里捞上来的倒霉蛋，再不能游刃有余地掷下一句狠话。

“可你还不了解我。”他最后说，“我也不太知道你。”

“别人都了解的，你我没必要再知道。”沈偏惊向他走过来，“两个晚上，够了。”

这是很没办法的一件事。

早在十多年前，早在沈偏惊穿着中学校服在海淀骑单车时，明渡就已经和朱彦他们在什刹海过了一个又一个公历新年。本科毕业的拨穗、多伦多寒夜的风雪和奥斯陆热气腾腾的咖啡，都有人陪他历过了。

有人要他成名成家，有人要他为自己留下。他都没有那样选，而是在某个平常的春日走进了沈偏惊的院子——独身一人。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我。”

沈偏惊道。

不是别人。

明渡低头一笑，扬起脸看向沈偏惊。他快走几步，张开手，和沈偏惊紧紧拥在一处，仿佛是多年未见、久别重逢。

“事先说好。”他在沈偏惊耳际道，“我没什么契约精神。”

“我不怕。”

沈偏惊自认没那么贪心。

他不敢说要留明渡，不敢约定什么十年百年、某个城市，只敢做一个旁人看来都荒唐而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决定——和一个异乡的、比自己长七岁的、绝不可能为自己留下的男人抱在一起，还把这个叫做初恋。

风声过尽。他睁开眼，看到明渡的发上落满了飞花。

“第二个晚上。”怀中人道，“你想听我说我以前的事情吗？还是我听你说？”

“都不要。”沈偏惊松开他。

不远处有悠长的终声。

“我们继续走走吧。”他对明渡道。

他们站在梧桐道上，灯影下，肩并肩。明渡的步子比方才慢了一点，他伸着手，好像在抓握空中一道光的通路。微尘与虚空中，他的指尖落下来，最后捉住沈偏惊的手。

他心跳很快，如有鼓乐大作其中。

*

天真哥日记

管他几月几日，瓦塔西要发疯了。

你俩出去就出去呗，把瓦塔西关在明桑家里做甚啊？又没狗窝又没吃的，只能睡觉。

爸爸酱，敢情你先前让瓦塔西叼着小玩偶来敲门是把人家当工具狗啊八嘎牙路！你别以为你和明桑拉扯的时候心里龌龊的想法没人知道！见色起意！见色起意！

明桑居然还带你出去！约会！

又幸福了爸爸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