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注定的姻缘(1 / 2)
于连是一位很称职的家庭教师。他对所有的孩子都悉心教导,对孩子的、切事务从来没有失去耐心过,但他其实并不爱他们,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好主人。对于这个刚刚涉足的上流社会,于连只有厌恶和仇恨。因为这个社会只是在餐桌的末端给他留了一个吃饭的位置而已,并不允许他发表任何真实的想法。在几次盛大的晚宴上,他都竭力压制自己对周围事物的厌恶,以免祸从口出,重蹈在谢兰神父家的覆辙。尤其是在圣·路易节那天,瓦莱诺先生在市长先生家大谈廉洁,这引起了于连的反感。他便以看管孩子为借口,跑进了花园。“他还好意思说廉洁。”于连气愤地骂道,“谁人不知,自从他管理贫民收容所以来,财产增加了两三倍。说不准连弃儿的救济金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浑蛋,他就是个浑蛋!”
圣·路易节前几天,于连只身一人坐在一片小树林里诵读《圣经》。突然,他大老远地看见他的两个哥哥从一条小道上蹿了出来。他本想躲闪,但已来不及了。这两个粗鲁的大汉瞧见他们的兄弟穿着帅气的黑礼服,人模狗样地坐在那里看《圣经》,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们狠狠地将他揍了一顿,直打得他满脸是血,晕厥过去,才满意地离开。恰巧,德·瑞那夫人和瓦莱诺先生也在这片树林里散步。德·瑞那夫人看到于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死了,吓得手足无措,令瓦莱诺先生妒忌不已。不过瓦莱诺的担忧来得早了点儿,因为于连对德·瑞那夫人的美及这种美对他的震撼避之还唯恐不及呢。
最近,德·瑞那夫人发现,于连和她的贴身女仆埃莉莎走得很近。她一度以为,于连爱上了埃莉莎,并为此难过了很久。后来,她了解到,他们交谈的话题仅限于浆洗衣服,内心这才舒坦了些。由于于连的衣衫很少,不得不经常送到外面清洗,而埃莉莎小姐在办理这些琐事上是最为拿手的,因此两人的交往比较密切。
于连的极度贫困,是德·瑞那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的,这深深地触动了她。她很想帮助于连,但又怕太冒失。这种内心的挣扎,是于连带给她的第一次痛苦。在此之前,“于连”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就是快乐的象征。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内心的煎熬,终于向丈夫开口,要求送几件衬衫给于连。“傻瓜。”德·瑞那先生说道,“把礼物送给一个为我们工作很卖力的人,那简直是一种浪费。只有在他不好好干活时,我们才需要用礼物来激发他的热忱。”
对于丈夫的这种做法,德·瑞那夫人感到羞愧。她每次看到于连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衣衫时,心里总是嘀咕:“可怜的孩子,真是难为他了。”
慢慢地,她对于连缺东少西的状况习以为常了,只是对其充满了怜悯。
在德·瑞那夫人看来,男人们天性粗鲁,对于与金钱、权力和勋章无关的事物,都不放在心上;对于那些与他们观点相抵触的言论,也都盲目地排斥。这种生活方式她很是不屑,因为她在修道院里长大,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宽厚、仁爱的教导。再加上她还是一笔巨大财产的继承人,从小就成为人们阿谀奉承的对象。因而她将钱权视为粪土,将高尚的灵魂视为毕生追求的目标。
于连赢得德:瑞那夫人的青睐,原因就在于此。她同情这个高尚而自尊心很强的年轻人,在这种同情中,她获得了新鲜甜蜜和令人销魂的享受。她很快就原谅了于连的无知和粪撞,在她看来,无知就是可爱,莽撞是可以纠正的。她发现他的谈话颇为有趣,即使谈论的是一些生活琐事。有一次,他谈起一条可怜的小狗在横穿马路时被疾驶的货车轧死。这悲惨的场面只博得德·瑞那先生哈哈一笑,德·瑞那夫人却无意中瞧见,于连的眉毛因为怜悯而紧缩起来。她越来越发现,只有在于连的身上,才存在着高尚、博爱和仁慈。这些美德使她对于连产生了敬佩之情,而对自己的丈夫,却从来没有过。
有时,德·瑞那夫人想到于连如此穷苦,不禁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一天,她正哭得梨花带雨时,被于连撞见了。“啊,夫人,您怎么了?”于连问。
“没事,我的朋友。”她答道,“把孩子们叫过来,我们去散散步吧。”
她挽着他的胳膊,紧紧依偎着他。这种亲密的动作使于连感到诧异。
散步快要结束的时候,于连发现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并且满脸绯红。
“您应该听说过,”她说,眼睛却不敢直视他,“我的姑母很富有,住在省城贝藏松,而我是她唯一的继承人。我的儿子们有了如此惊人的进步,这都是您的功劳。为了表示谢意,我想送您一份礼物。也就是几个路易而已,您可以用它们添置几件新衣。不过……”她说不下去了,脸涨得更红了。
“不过什么,夫人?”于连问道。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的丈夫。她低着头说。
“夫人,我地位卑微,但不卑贱。”于连止住了脚步,两眼喷火,腰板挺得笔直,“您这样做是在侮辱我。假若我真隐瞒着德瑞那先生拿了您的钱那么连仆人都会笑话我的。”
德瑞那夫人怔住了。
于连接着说:器自从我来到您家,市长先生已经付给我5个月的工资了。我随时准备把我的收支账本拿给市长先生看,给任何人看都行,甚至给憎恨我的瓦莱诺先生看。”
听到这段话,德·瑞那夫人面如土色,浑身颤抖。直至散步结束时,他们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把谈话继续下去。这件事刺痛了高傲的于连,他再也不敢对德瑞那夫人有任何非分之想了。而她呢,依旧尊重他,敬仰他,尽管为此受到了他的责备。她以弥补于连为借口,允许自己给予他最温暖的关怀。这种别出心裁的解决方式足足让她快乐了一个礼拜。最后,于连的愤怒得到了部分平复,但他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出这其中有任何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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